白露_作者:周而复始(163)

  “你如何知道我要动手。”看着贯穿了肩膀的箭翎,血不断得从手掌中涌出,怎么止也止不住,抬起血红的双目,他死死盯着言三少,十拿十稳的一刀,却真真得落了空,若得不到答案,他将死不瞑目。

  寒芒贴着肌肤而过的冰冷的寒意清晰犹在,看着此人的执迷和困惑,言耀辉没有回答。江氏将保护他的人手,分作了明暗两处,耀辉预先是知晓的,但绝未想到这一刀会是萧泓专程派遣来保护他的人,qíng理之外的现实,同样使得言耀辉措手不及。

  之所以言耀辉能避过这一劫,完全是侍奉着他来京的两个随从的细心。说真话,江氏有江暮这样的qiáng势的嫡子存在,别说去争,能安身立命都有些忐忑。为立身,庶出的兄弟们除了争抢前锋,争立功劳,私底下,无不jīng心栽培的亲信。此事,能追随江穗往南长居,自然都是江穗看重的私军,在这些人中又被jīng心挑选出来,护送三少入京,若没有过人之处,如何能得江穗如此提携。

  自进京,在三少和萧泓在风华楼的首次会面,得了大掌柜嘱托,去接三少回了的两人在那日午后雷雨潇潇中陡然挥刀断雨的场景,至今还是京中贵少茶余饭后的笑谈。但,事后,经历了若许生死杀戮的两人再三确定,那日对三少的凛凛杀气,绝非幻觉。但要甄别出究竟会是谁个,却万万难寻。

  无从证明,两人一直隐藏着顾虑,当少主一进京,他们当即将此事详细地禀告了,引起了极大的重视。加上又有刑部鸠杀一案,江氏对言三少此次出行,做了明暗两处详尽周密的安排,但就算这样,生死险象亦在毫厘之间。

  得不到言三少的回答的他不等失血倒地,就被江氏的人一把抓其后颈的衣领,拖着出了厅门,扔向了小院中间,一路溅血滴滴,血腥横溢。

  此人生死,和江氏无关,江氏侍卫们丝毫没有想过要给他止血或严刑bī供,他们的任务只有一个,就是保护言三少,之外,任何节外生枝的事qíng均皆不过问。

  不gān涉京中任何事,是在京安平立身的根本。这是在离开北地之前,夫人凛凛叮咛。

  被抡起甩出的他重重得摔在院中,随着着地,肩膀上的箭翎生生得又斜cha了若许,裂骨的剧痛使得他惨嚎声声,满地痉挛。斜着眼,瞄了一眼,守护院落四面的江氏侍卫们齐齐泛出冷冷的笑意。在江氏,叛了主的,只有一个下场,就是千刀万剐。

  随着多年相处的同伴生生惨嚎,心思混乱的另外一个惊醒过来,心中一寒,虽得了命令保护言三少,但突发如此大事,若是引起江氏这些虎láng之辈不必要的猜忌,可就惨了。当即告退,提刀冲出了院门,赶紧去禀告与大公子知晓去。

  几乎酿成血难,堂内眼下还算平静,墙外则金戈铿锵,杀伐阵阵,回dàng在耳际,且声音愈发得响了,近了。眼见着若许各色人不断得涌向小院的墙头,还好,只消一露头,就在搏杀中退了下去,目前为止,小院被守卫得滴水不漏。

  满眼是撒滴的浓厚血渍,满耳是金戈杀伐惨嚎之音,仿若只有小院中才是唯一能安平的地界。守着书中自有huáng金屋的书生们日子过得虽寒苦些,却又哪个见得这般阵势,xing命告急,胆颤心惊亦是理所当然。稍作镇定,各自寻找了趁手的门闩,桌腿横握在手,齐心协力倒也显出几分血xing气概。当然,为了避嫌,均谨慎得与言三少保持了个微妙的距离。

  生死难定的慌乱中,推推绊绊,一时不察,将写好了合放一处的柬帖拂开,飘散了满地。独坐一旁的言耀辉微微侧过头,扫了一眼,道:“莫要踩了,粘了污垢,如何送得出手。”

  这个……能送的出去么?听了三少这话,对脱罪再燃寄望的书生们赶紧拣了起来。

  耳听得原本金戈声声渐有消减,更多是严令缴械的喝令,显然,外面的形势得到了压制,示意众位冷静,山长道:“三公子临危不惧,真是英杰。”

  言耀辉半起身微微作礼,“不敢,只是,比起今年在塞北所见,今日之事,故不以为奇。”

  提到塞北,山长抚须默然,此次,席卷朝野上下的雷霆风雨的起源全部来自于漠北江氏婚宴,其格局之大,尽显帝王心术。说道回来,究竟在塞北,半城的贵公子们经历了何种惊险,众说纷纭,而若许当事人,却没人当真肯透露,且已然成了朱门深宅中默契禁口的话题,愈发神秘不可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