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里挑灯看剑_作者:眉如黛(29)

2017-09-13 眉如黛

  小琉学过一些粗浅功夫,此时狠狠一下打在一个黑衣人的肘上,bī他松了手,哭著大喊:「三爷,奴婢不怕——奴婢只要三爷好……」李连城盛怒下,冷笑著喝道:「把这个丫头扔到对面去!」李登宵眼看著那些浑身发著恶臭、虬须满面的囚犯将手往小琉身上伸去,眼角慢慢有清泪渗出。

  他嘶哑著嗓子对小琉大喊道:「小琉!你听著……我和你一样,都脏!等过两天我去了,你要受不住,就跟著我来!你的心思我都懂!到了下面,你要不嫌弃,我们到huáng泉下面做一对鬼夫妻!三爷再不让任何人欺负你!」李连城听了这话,只觉得如同炸雷一般,厉声喝道:「住手!放开她!」他如同痴了一般,惨笑著抹去李登宵眼边的泪水,惨笑著说:「李登宵,我本来也没存什麽盼望的,只是他们跟我说……你都不知道我那时候多高兴,到头来,原来又是一场空。我活该被你杀死——哈,我脏了你,我脏了自己的哥哥。」李连城说著,转过身去,修长的身子微微颤抖著。

  「也罢。再bī下去有什麽意思呢?我不找她麻烦,你想死,就死吧——关我什麽事呢,伤什麽心呢——哈!」李连城转身出了牢门,再不回头。

  李登宵一路看著他的背影,渐行渐远,脸上也不知道是什麽表qíng,哇的一声,吐出一口血来。

  李登宵无力地合上眼睛,明明是头痛yù裂,偏偏思绪出奇的清醒。

  周围是昏暗的牢狱,墙角满布蛛丝和苔藓,斑驳的砖墙上,油纸灯笼里的烛火跳跃著燃烧,照亮出一抹昏huáng的光。

  往事在李登宵脑海里一幕一幕地重现,从幼年,到少年,到青年……他还记得那场梁萧两国的战争刚结束後,踏著还没有熄灭的硝烟,烟雾缠卷,火星飘散踏入京城。一别多年的四弟在城门口恭迎,面如冠玉、风流俊秀、眉目含笑,看在自己和李凌云眼里,都是一阵欣慰。

  接接下来的日子里,眼见著这个四弟把周围的事物处理得长袖善舞滴水不漏,待人谦和有礼,颇知进退,人又生得好,温声软语的几句,李登宵多硬的xing子脾气都不禁软了下来,对这个四弟真心以对、好语相待,疼著他、宠著他、让著他,把一身兵法战略倾囊相授——好一副兄友弟恭、其乐融融。

  却不知——李连城暗地里削兵权、拢权贵、收京军、改祖制。他和李凌云毕竟在外厮杀多年,京中的事物便是再了若指掌……也敌不过李连城从冷宫爬出来後,四年煞费苦心的经营。

  四年来,李连城三分之一的时间都陪在那个随著年华流逝逐渐昏庸的父皇病榻前,好语侍候著、好物供奉著,时不时演些孝子贤孙的戏码,动不动暗自垂泪惹得那老人心痛!再买通些太监婢女嫔妃chuī些风言风语枕头状,让那父皇也生了另立储君之心……凯旋而归,战功彪炳抵不过君心难测,难道那战场拼死拼活就不算什麽孝顺了吗?

  到头来,金銮殿上一立,议事堂上提出另立储君的时候,自己和李凌云如坠云中雾里,眼睁睁地看著千人应和,父皇含笑颔首,而那个四弟——上前一步下襬一掀潇洒拜倒,喊声吾皇万岁讲声诸臣错爱说声才疏学浅道声尽力而为!

  这时才幡然醒悟。

  他不似李凌云,到底还藏下数万jīng锐骑兵,而是早已把兵权转jiāo,心有不甘怒火滔天只有拔剑,一场血战流血飘橹负伤累累,也近不了李连城身边十步,被qiáng压著跪倒,嘴里qiáng塞入化功禁药……这时才认清,他这个四弟哪里是什麽好惹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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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连城含笑从殿上走下来,朗声说道:「多得当年三哥赐我妙语警句,直至今日仍不敢忘。」李连城说著,走到他面前,扯下他头顶缀珠鹰翅冠,远远扔开。

  「『怪就怪她没有势力。没有势力,只有任人欺凌。』我……现在是皇上,而你,什麽都不是。」那一刻,他便失去了所有势力,所以,任人欺凌。

  李连城对周围影卫朗声嘱咐,「传令下去,说三王爷李登宵急病而死,令李凌云携棺葬於青州城郊,永世镇守,不得还京!」那时李连城拥他入怀,他说:「李登宵,你是我的人了。」好一番大放厥词!……虽早听说过huáng帝便开始蓄养娈童,之後龙阳董贤弥子暇,安陵韩嫣李延年,竟是歪风不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