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君,你是存了私心修道,这有违自然。”
“故,我不能悟道。”东君喟叹。“太光,你回去好好修道吧。”
“你又何去何从?”
“我……从哪里来,便回哪里去吧。”东君脸上露出飘渺的神qíng,望著远处山峰的视线也渐渐模糊了。
太光摇摇头,道:“一百年,两百年,乃至上千年,对於修道之人而已,眨眼即逝,然而在凡尘,长寿并不是好事。东君,你可想清楚了。”
闭了闭眼,将yù涌出的泪bī回去,他轻语:“……他对我无qíng无爱,我……我能怎样呢?我学不来女子的矫qíng,不会蛮横纠缠,他不要我,我便离开,离得远远的,留他一片清静。缘分尽了,就不该痴心妄想了。从今以後,我和他桥路各行。”
“或许……他并非真是无qíng。”太光yù言又止。
东君低头,微微一笑,眼里有潋光。“我和他相处了两百年,他的xingqíng我也知一二。对陌生人,他总是多礼又疏远,若想亲近他,他便淡漠之视,可一旦jiāo心,他总温和真qíng以待。他如冰却似火,说他无qíng,却又有qíng,修真之人皆有一颗善心,就是因为他善心,才留我在华阳dòng修行了这麽多年。那时候他突然对我有了qíng,我就踌躇,他的qíng是真是假?我将qíng爱看成一场赌注,本身就是我自己看轻了它,qíng爱……怎能以输赢来断定呢?爱与不爱,全凭一念之间,一旦爱上了,就注定有伤qíng,这痛,这苦都该心甘qíng愿。他只是不爱我罢了,仅此而已。”
默默地听著,太光低下头。
“太光,就此别过,後会有期了。”
抬起头,太光直视他。“东君,qíng劫是无法逃避的。你和他之间,还未断尽缘分,他日……若遇著他了,便好好谈谈吧,或许上天怜悯,应了你的qíng。”
东君微微作揖,施展御风术,飘然yù飞。
“谢谢你,太光。”
直到那背影渐淡渐远,太光方化为一道白光,返回修真界。
第八章
北京城,两朝京都,几百年来,繁华依旧。
一身普通修道士的道袍,行於衣冠华丽的京都街道上,显得寒酸又突兀。然而又一身仙风道骨,引得行人频频侧目。
在凡间游历了十几年,单用双脚,走过了无数的山山水水。不知不觉中,来到了京城。当朝是满人的天下,京城汉人且少,来往尽是满人。且佛教盛行之时,道教渐有没落的趋势。
走走停停,并无目的,路过酒楼饭馆,也不曾停下脚步。一百多年未食人间烟火,即使酒色再香,也全无兴趣。
一辆华丽的马车从旁边经过,他避了避,走到路边,让马车方便驶过。然而马车行驶过去後,又倏地停下了。
“道长留步。”车帘被掀开,走下一年轻公子。
“不知施主有何指教?”东君有礼地回应。
那年轻公子仔细地打量他,看得东君微微蹙眉,许久,那公子作了作揖,微笑以对。“在下失礼了,道长莫怪。不知道长如何称呼,道观何处?”
略一沈吟,东君道:“贫道道号东君,四海为道。”
“道长定是法力高深,在下李季,有一不请之请,不知道长是否愿意相助?”
“施主请说。”
“多谢道长。”看了看往来的行人,李季道,“不知道长能否到在下寒舍做客?在下也方便请教一些事qíng。”
“这……”东君犹豫。眼前这年轻人虽一副谦逊地模样,但从他的眼睛里可看出,他并不是一个普通人。
“在下恳请道长过府一叙,望道长莫推迟。”
对方态度诚恳,东君只好点头答应,年轻人露出欣慰的笑容。
邀上马车,一路上诸多有礼。马车渐行渐远,过了许久,方停下来。待出了马车,富丽堂皇的宫殿院落让东君一惊。
年轻人亲切地想携东君的手,却被他不著痕迹的避开了,李季眼里闪过不悦,却又笑了。
“道长且随我来。”说著便进入一个殿堂,请了上座,奉上香茶。
闻了闻茶香味,东君微闭眼。不愧是贡茶,天下第一。
这里,是皇宫,而那叫李季的年轻人,分明是当朝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