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归之日且当归_作者:川白(8)

2017-09-10 川白

  自从图演不理政事之後,图奔只得在王宫和自己府第之间来回奔波,不仅要为自己的兄长看管好大凉,又要时常照看自己才五岁的侄子图凌。只是每一次回府看到自己在院子里追著大huáng狗撒欢的儿子图睿,图奔就很是不明白,自己同样五岁的儿子怎麽就野得让人恨不得把他塞回德札的肚子里?

  图睿也常进宫跟著师傅读书,如果赶著巧了碰上做完事的图奔,就会一同回去。父子俩一个大骂一个顶嘴的吵闹模样图凌也见过许多次,甚至还见过图睿骑在德札的脖子上一同唱著歌,那个qíng景硬生生地撞进图凌的视线里,羡慕得连脚步也移不动。

  对於图凌来说,别说这些父子之乐、母子之乐,他就是连母亲的面也不曾见过。

  本以为母亲早已过世,可是从没有听说过母亲的谥号。起先以为母亲只是一个不受父亲重视的女子,可是深宫之中总是有一些捕风捉影的流言,甚至夸张扭曲到自己的父亲是因为自己的母亲才变得如此消沈。图凌从不相信。

  直到有一次,自己的父王站在对面,对自己说:“今日的比试,想要什麽样的赌注?”

  对於图凌来说,这是作为帝王的父亲对自己的第一次许诺。那一瞬间,许多念头从脑海间划过,最後剩下的却是对母亲最qiáng烈的思念。

  “我想见母亲…哪怕只是一座坟墓。”

  那一次的比试图凌从没有忘记,哪怕是任何一个细节,都深深刻在心里。因为那一次,年幼的他第一次见识到了一个男人发自内心的绝望的怒意。

  接下来的日子依旧波澜不惊地一点点过去,每日重复著相同或者相近的事qíng。直到有一天,这个国家的帝王消失不见,而明氏的大军却已陈兵大凉城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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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像快忙到头了……累趴

  当归番外之 回梦 下 完

  下

  战争对於一个五岁的孩子来说太过陌生与震撼,哪怕他再是早熟早慧。

  最亲密的小叔早在几个月前就已经披挂上阵赶往丰台前线,不久之後,连自己的父王也赶去了那里。图凌不知道两国jiāo兵是何等的景象,那只在书中出现的字眼离自己很遥远,那些描写的惨烈或许曾在脑海里构成了画面,但这个画面并没有太多的血腥。

  终於,只有中营十万兵士镇守的大凉一夜被围,通道被切,大凉城内无大将出阵却有妇孺百万,当饮水都成为困难时,图凌才第一次感觉到兵临城下的压迫。就连那个只会追著大huáng狗撒欢的堂弟也吓得躲进宫来,哭著拽著他的袖子,一声一声地大喊著要“爹爹”。

  之後见识到了断手断脚被抬回来的兵士,更见识到了冲天的火光熊熊燃烧了几个昼夜,空气里弥漫著刺鼻的味道,但那时候已经顾不上这些。恐惧像一只无形的抓手,死死攒住了他的心窝口,让五岁的他整夜整夜地盯著宫门,哪怕只是一丝风声也会惊得他惶恐地抱紧自己的身体。直到有一天,带著箭伤的父亲站在他的面前,居高而不屑的斥骂他──胆怯如鼠。

  说罢,散开红发的图演踩著血红的鞋印大步离开。

  高墙,火光,沙场。

  图凌呆呆地站在城墙上,看著出入百万军中豪气自得的父亲。那一瞬间,这个被自己暗暗厌恶著的父亲陡然让人生出羡慕嫉妒。可是,就是这样的父亲,竟也会露出那样痛楚绝望的神qíng。那一刻,他终於知道,被大凉子民当作神一般敬畏的父亲也不过是一个害怕失去妻子的普通男人。

  那样炽烈的qíng感悄无声息的划过图凌的眼际,似乎并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几年之後的明都,突然有一个少年昂著头站在他的面前,张狂跋扈──“今日得见天颜,尔还不快快跪地请罪!”

  图凌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对这个只会从上往下看人的少年生出兴趣,以至於跟他纠缠著“表叔”还是“表舅”的无聊问题。当那少年将主动又生涩的吻落下时,图凌忍不住在手及之处掐了把少年柔韧的腰。

  第二日再见,图凌将贴身的玉佩解下,亲手系在了少年的腰带上。少年依旧是一脸的倨傲,却不知这样的神qíng让他在此後的日子里付出了太多的代价。

  当归之日且当归。

  图凌狠狠地将纸片撕碎,却又不得不一片片将碎纸找回,一片片粘好。不想见到这近似诀别的话,却想念写出这些的那个人。浮生一场大梦,回梦醒来时,枕边之人却已不在多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