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直视前方,面无表qíng。
“你那小叔……”挥退了侍女,母亲小声地道,“是个祸害!任何一个接近他的人,都会被他毁灭!他全身上下没有一根好骨头!你接近他,只会让自己痛苦!他虽是家中最好看的,但那相貌啊,只是让人觉得诡异……”
母亲又说了许多,但我听得恍惚。最终,我偏过头去了,母亲才收了口。“我与你爹商量好了,等你伤好了,就到你舅舅家吧。到了那里,好好读书,考个功名罢。”
叹口气,母亲走了。
房里,又只剩我一个人了。
面对着黑暗,无神。
************半个月未沐浴,来侍候的侍女偶尔会颦起秀眉。母亲来了几回,说是要为我擦擦身,但我紧抓着被单,不让她为我擦拭。母亲又唠叨了。
“你这孩子怎就这么怪?真搞不懂平日沉静的你在想些什么!”
如此来回次后,我沙哑地开口了。“我自己来。”
“你自己来?”母亲不赞同。“你身子还虚着哪。”
我动了动软绵绵的手,挣扎着起来,母亲看不过,扶了我一把。“还是让丫环们来吧。”
“不要!”我更快地回答,母亲一愕,我垂下了眼。“不用……我自己能行。只要打水来,我能自己洗。”
母亲还是一脸狐疑。“你究竟是怎么了?不习惯丫环侍候,那娘来也一样。”
我默然不语。
母亲拍拍我的头。“小时候不都是为娘的为你洗澡的啊!”
我摇摇头。
拗不过我,母亲只好放弃了。叫下人打了水来,让一gān下人出去了。
“你真的能自己来?”还是不放心我。
“嗯。”我无力地靠在chuáng上,点头。
理理我的发,母亲终于出去了。
在chuáng上坐了好一会儿,我支撑着虚弱的身子,辛苦地从chuáng上爬下来。身子一动,五脏六腑一阵闷痛。隐忍了下来,赤luǒ的脚踏上冷硬的地面,才跨出一步,整个身体便软倒在地上。
撞地的疼痛让我呻吟出声,十指在地上乱抓一通,粗糙的地面磨破了我手指,血在地面留下十条血痕。
急促地喘着气,我咬紧牙关,向离我只有两步远的木桶爬去。
手肘磨着地,拖着身子向前爬。
两步,未受伤之前的我可以轻而易举的跨过去,但如今的我,却难如登天!
身体上的创伤,本该令我痛哭流涕,然,我没有哭,一滴泪也没有流下!我不知自己是怎么了,竟然哭不出来!如果是以前的我,早就泪流满面了,但此时此刻,我只知道,我要爬起来,我要……洗净这一身的……污秽!
被……无qíng的抛弃,我不在乎!
被……狠狠的丢下,我不在乎!
我在乎的是——被鄙视!
小畜牲!!
小叔……用这三个字,将我的心活生生的削成两瓣!
小畜牲!
呵呵……我——是畜牲!
爱上自己的血亲!是畜牲!
汗渍与血jiāo织在一起,却唯独没有泪!
终于,我爬到了木桶边缘,攀着木桶,支起了身体,靠在木桶边,大口大口的吸气。
小小的两步,几乎用完了我一生的力气!
如此艰难!
盯着血迹斑斑的手,我怔怔。
血丝,像一条条红色的丝线,jiāo错在我的手指上,缓缓地汇合,在手掌中积成一片。
突地握成拳,我闭眼。
这刻骨铭心的痛,我……永远也忘不了!
再次睁开眼,我的眼内一片平静。
木然的宽衣解带,再次艰难地爬进木桶里。
水的温暖,让我放松了全身。坐在水里,洗净了手上的血渍,没了血丝的手,gān净了很多。
默默地梳理一头油腻的发,搓着肮脏的身体。
这么污秽的身体,怎么能让人看见呢?
被烙了印记的身体……怎能让人看见呢?
低低的笑声从我的口里溢出,苦涩、自嘲。
“原来……你还能笑啊……”
戏谑的,低沉的,嘲弄的声音突兀的在房里响起。
我震惊地抬起头,不敢至信的扑捉到立在屏风边的颀长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