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浑身一颤,十几年前的旧事,又被提起了……我亲眼所见。
狄青死前的言语。
赵晨曦冷漠的解释。
太后的恨意和疯狂。
那件事qíng啊,从什么时候开始成为影响了这么多人的毒牙?
那些死去的家人,我的阿爹、弟妹,是不是、是不是在用自己的方式报仇?
所有的人都得到了惩罚……包括我,这个不孝的儿子,冷血的阿哥。是否都已经在十多年的煎熬中获得了应该的惩罚?
“太后,请和皇孙回去。”赵烨冷冷的开口,cha进话来,不顾太后疯狂的言语,召了侍卫,qiáng行把她拉了出去。
房间里还剩下他和我。
他冰凉的目光注视着我,毫无生气的眼睛看我。
“单瑞雪,是我最早知道的一个名字。”他冷冷开口,“每每从他口中听到这个名字,让我以为你是一个神话,一个可以让他视亲生儿子如陌路人、视万物如无物的神话。”
“你说谁?”我低声问他,走了两步,坐下,顿时没有了力气。
“你知道我说谁。”他依然是冷冷的说话,没有起伏,“你以为你伤的最深么?你以为天下人都没有你痛苦。你错了……”他说,“刚刚那个女人,比你伤的深,也痛苦的更加厉害。不……单瑞雪,我也说错了。”他顿了一下,看我,开口,“痛苦,是没有比较的。”
我扶住额头,低下头。
“你永远无法了解别人的痛苦和无奈。那个女人的我不了解,那个女人所爱的男人的痛苦我也不懂得,你的痛苦我也不懂。而你,也不曾想过杀死你全家的凶手是否有自己的痛苦,我是否也在痛苦,包括……他,是否也是痛苦的。”
我一颤,抬头对上了他冰冷的眼睛。
“狄青是痛苦的,你杀他的时候,你发泄了自己的仇恨,但是你忘记了他杀人是被迫的,他也有自己的爱人。你一定不知道,近墨在你离开后,服毒随狄青去了。”
“你说什么?”我失声叫了出来,近墨、近墨死了么?我那天杀了仇人,可是……也杀死了一个人的爱人么?
“我是痛苦的。亲生父亲把我当作空气一般的存在,没有施舍给我一点爱,我年幼的时候不懂。缠着他索取,他把我扔在地上,告诉我,他的爱都只给一个人,没有可以分给我的部分。那是因为你!”他的声音稍微颤抖了一下。
“他也是痛苦的。”他轻声说,“那却并不是我应该告诉你的。”
我思绪混乱了起来。
他那样的说法,是我从来未曾想过的,是我极力逃避的谴责。
我记得自己曾经也为了战场上死去的双方战士叹息,也知道自己有一天必定会为自己手中的血腥而忏悔。
每一个人,都是另外一个人的联系。
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快乐和悲伤。
有寄托,有希望,有平凡的生活和安宁。
没有人有权力去索取……
就算是用着仇恨的名义,也不可以。
不可以,不可以。
我颤抖了一下,咳嗽了起来,他已经往外走去。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我虚弱的问他。
他没有回头,冷笑:“为什么?因为我恨你,剥夺了我正常的父爱。”
我的眼睛刺痛了起来,低头捂住眼睛,我拼命大口呼吸着。这世界,我已经不懂了,看不透了,分不清是对是错是黑是白……“你来了?”我听见远远赵烨冷冷的声音中间有一丝期待,接着是一个响亮的耳光。
看出去,赵烨捂住左脸倔qiáng的看着面前的男人。
“滚。”赵晨曦没有在看眼前的儿子一眼,抬脚跨进门槛,我看到赵烨在他走过自己的一瞬间,有泪落下。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痛苦。
痛苦,是无法比较的……
赵晨曦关上门,在我对面坐下,静静地不说话,直到外面的火光消失,一切都恢复了夜晚的寂静。
烛光爆裂着,偶然可以听见冷宫里传来的嘶嚎。
他看着我。从随身的袖囊中拿出两样东西,缓缓放在我们之间的桌子上。
一把匕首,是我常年随身携带的那柄,曾经用它第一次杀人,杀死了二皇子,也用它在新婚之夜割开过自己的手掌,还曾用它威胁赵晨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