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银低下头轻轻的叹了口气,「可惜那公子身体不太好,没满二十就过世了。我记得他放我离开的时候,丫环撑着一把伞,陪他一起站在雪地里站了很久。他叫我拼命的跑,跑进深山不要回头,也不要出来。世间罕见我这样纯白的毛色,被人发现了只会落得剥皮丢命的下场。于是我就拼命的跑,跑进深山,然后我回过头看过去的时候,他还站在雪地里,只一个小小的黑点。」「后来呢?」
流银摇了摇头,「没有后来了。」
「那你要报什么恩?我看那人似乎生了很严重的大病?你要救他xing命?」流银点点头,「我找了他很久,可惜一直找不到。这一世好容易遇到,他还是和以前一样,活不过二十,他的病其实是孽,化解了他的孽,要治他的病自然就很容易。」「你讲得倒轻松。」红宝一口气打断他,「小绿那时候也是这样,你不是劝过他,这些孽最终是要报应在他身上的,怎么现在你自己也……」「得人恩果千年记。我留在人家这么久就是为了找到他化解这一切,否则我何必过了天劫也不肯离开。要是不化解这场恩怨,我不是白白修练了这么多年?」「你老说我和小绿傻,你自己也聪明不到哪里去。」红宝气得在凳子上坐下,「说别人轻松,轮到自己你还不是一样的胡涂?」流银板着脸瞪着他,「我和你们哪里一样?你们都是qíng劫,我只是报恩。」「一样一样根本就是一样。」
「我不和你打这口水仗,我说这些就是为了告诉你。这世间的事,一旦有了牵挂,你便有了心结。要化解这一切也只有靠你自己。你要是现在不跟我回去修练,你和裴元尧的结只会越结越大,越结越解不开。」「解不开就解不开。」红宝轻声嘟了一句,抬起头看着他,「我问你,现在叫你救到一半的恩人你别管他了,你做不做得到?」「我说了,我和你不一样。」
「那就是做不到的意思啰?」
流银冷哼一声转头不看他。
「你自己做不到,却要我放弃。这是什么道理?」「你!」流银被他胡搅蛮缠地说不出话。
「所谓恩人却让你找了近千年,明明过了天劫也还这么恋世,流银明明就是比我和小绿还要痴傻,还要看不开,现在跑来说我放手,我才不信你这鬼话。」流银看着他,「那你想怎么样?」
「我要陪他出京。」
「不行。」
「我非去不可。」红宝一脸坚决。
流银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慢慢站起身,「好吧,既然你这么坚持……」红宝眼见他话中有松口的意思,心中大喜,「你答应了?」可惜他话没说完,流银反手在他额头上轻轻一拍,一个银白色的符纹从他手掌印上了红宝的额间。红宝只觉得浑身力气完全被抽光一般,软软的滑倒在地上,大惊失色,「你,你给我下了封印?」话音刚落,他的身形急速缩小,身上的衣服也滑了下来,整个人顿时缩小成了一只闭着双眼的红狐。
流银伸手将这只昏睡过去的红狐捧进怀里,轻轻叹了口气,「纵然你恨我,我也不能让你去。你不愿意与裴元尧生离,却不知道这一去极有可能是与我死别。我们相jiāo多年,我怎么忍心看着你枉送xing命?」他刚说完,原本闭着眼睛的红狐,突然之间睁开眼睛,乘他不注意,咧开尖牙在他虎口上用力咬了一口,流银吃痛的愣一下,只这一瞬间,红狐已经如一道流星一般急速的从他怀里逃窜了出去,消失在dòng口。
流银看着手掌间的伤口,苦笑着跌坐回石凳,嘴里反复的念着几个字,「qíng劫啊qíng劫,果然是劫数难逃啊。」裴元尧奉旨进宫。只见皇上一脸忧心的坐在房内,手边放着一迭奏折。一见到裴元尧冲他招了招手,「元尧过来。」裴元尧在他身边站定,行礼,「臣拜见皇上。」「不必多礼。你来看看这些。」说着皇上把手边的奏折递给他,「自从你上次大败轩辕青云,不过是短短几月,羌国居然又派兵扰我边界,你看看这些奏折,着实让朕头疼。」裴元尧接过奏折仔细的看了一遍,「臣愿意为皇上分忧。」皇上长长的叹了口气,「你的忠心,朕又怎么会不知道。可是你也知道意贵妃视你如亲子,你们裴家如今只剩你一脉独枝,朕几次三翻派你上战场,实在是对不起你娘和意贵妃啊。更何况,朕也知道你喜欢读书,不喜杀戳。派上出兵实在心中不忍。」裴元尧淡淡一笑,双手抱拳道,「皇上体念臣,臣自然铭感于心。只是我既然身为将军,早就知道『猎犬终需山上丧,将军难免阵前亡』的道理。我的确不喜欢杀戮,但是我的杀戮如果能减少百姓的流血,能保家卫国,造福一方百姓。那便不是罪孽而是功德。我娘和贵妃她们想必也能体查了解。」皇上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说得好。果然是英雄出少年。这次朕就再派你出征。若是羌国再被打败,谅他们这么急就集兵来犯,想必是从来没有吃过败仗,心中不服。这次若能再大败退敌,签下臣服协议,年年进贡,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只是要再辛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