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翰就在这,和暖暖一起。
他轻轻按了按胸口,对著门,用温柔的嗓音低低地说:“翰,回来吧,我在这里……等你。”
泪悄悄地从眼角渗出来,等不及流下,就已经gān了。
他从来没有失去任何东西,所以不必流泪。
这日,是今年最冷的一天,风触上纸糊的窗,落地成霜。
倾尽天下169 美qiáng 帝王受
小卓子混混噩噩,不知不觉竟走上了城楼。
冷风刮在脸上刀割般的疼。
风太大,逆风的他连呼吸都很困难。
勉qiáng睁眼去看一片繁荣的江山。
他心心念念,也只是想懂皇帝的千万分之一。
如今站在城头,俯视皇帝的一切,却悲哀地发现除了依稀的几个过客,他什麽都看不到。
什麽君临天下?什麽锦绣江山?
他一点都看不出来。
主子和奴才,最大的区别就在此。
主子总是骄傲地俯视全局,而奴才却只能狭隘地盯著一处。
所以皇帝在此,能看到天下的芳华,而他……除了满目灰暗的枯树,没有其他。
小卓子扶著城上坚硬的石头,又笑了起来。
流不出泪,吐不出血,泄不了愤。他倾尽全力,终於看著皇帝高傲冷清地死去。可最终,身边伴著的还是那个男人。
要是没有那夜月下的一次回眸,他就不会自作聪明地认为走进了主子的世界。
就不会有这一身紫衣,不会有日後的朝夕相伴,魂牵梦萦。
他还是普通的小太监,只是呈呈茶水,递递奏章。
他伤不了谁,也没人伤得了他。
一个人的一时兴起,究竟会造成多少人的刻骨铭心。
皇帝不过醉笑著对他说了那一句话,他就念念不忘地记了这许多年。
谁都没有错。
不过是主子贵人多忘事,奴才丑人多做怪罢了。
半截身子露在墙外,小卓子也想尝尝高处的风,是否真的那麽寒。
站在栏上望著远方高高在上的云,近在咫尺却隔著永恒的一片天。
他对著天上的云,连个爱字都不敢说。
他不说爱,因为他不配。
风呼啸著刮去,他却一点也不冷。t
不过踮踮脚尖,也能拉近和流云的距离。得意地想著。身体不觉向前倾,摇晃了几下。
“皇上在下面,总得有人伺候。”小卓子平静地伸出一只脚,却本能地颤抖了一下。
没有人能毫无畏惧地面对死亡。
可他既然可以为了皇帝毫无顾虑地去挡那把刀,自然也能为了皇帝毫不犹豫地往下跳。
身边的景象迅速移动著往上,他觉得自己就快掉进十八层地狱了,可心里没有一点怨尤,甚至疯狂地窃喜。
这一次,换他先去皇帝的身边。
那麽那个黑瞳如墨的男人,来生又会是谁高高在上的王?
依稀间,仿佛又回到那夜。
皇帝睁著一双深墨色的眸子柔声说:“夜深了,地上凉,起身吧。”
倾尽天下170 美qiáng 帝王受
风大了起来,披散著的黑发凌乱在三月仍冷的风中。
公输月回头深深望了一眼巍巍伫立的宫殿。
多少缱绻缠绕著紧缩的瞳孔,缠绵流转,却不失柔华。
他对这冰冰冷冷,至高无上的宫殿没有一点留恋。
只是,他的暖暖,他的翰,却曾竭尽全力要维护这一片寂寞的繁荣。
翰累了,所以这一次,换他去守护。
谁侵翰的江山,就要用命来偿。
大宓一零九年四月,北方战捷。
捷报频传──禁卫军首领公输月首次出征,便携诚远将军苏旭、羽凡将军柳彬剑力压劲敌。
连续数十年的北疆战乱,竟在短短两个月内得以平定。
一时间,三位带兵的将军深孚众望,京城的民众日日盼著军队从寒苦之地归来。他们欢欣地布置街道,安排欢庆仪仗。他们要给英雄最盛大的庆典。
“知道麽?皇上要成亲了?听说是娶钱斯行,钱大人家的千金。”
“真的?”
“千真万确啊!你今早进城没见著皇榜?”
所谓的双喜临门大概就是这个样子。
北方之乱堪平,竟又传出国母将定的消息。
两个刚从城里买完种子的农夫边走边谈,谈xing正浓之际却突然被人挡住了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