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红灯笼高悬於庭门两侧,厅堂阁梯正对的,是个不大不小的台子,两边各有一耸入檐顶的漆红柱子,分别贴著两句诗词:金风玉露一相逢 便胜却人间无数。
纪素轩顺著一地的猩红色毛毯走入厅堂,喧闹的声音不绝於耳,而从这片吵杂中穿透出歌声却是清脆动qíng得让人沈醉。
人如花飞云如短歌
谁曾爱我
时而风光时而坎坷
谁僯惜一个我
镜花岁月没法断绝
我心媲美是明月
qíng如孤舟愁如深秋
尘如初chūn雪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
花虽美
也在期待你留下结果
红如天色蓝如沧海
如何记载
时而光彩时而悲哀
如何等一刹爱
镜花岁月没法断绝
我心媲美是明月
qíng如孤舟愁如深秋
寒如初chūn雪
一曲《惜花》贯耳,幽幽如泣如诉。
纪素轩怔然著神qíng急目穿过一桌桌嫖客朝那台上望去。
一个十六岁的小倌儿,清秀的眉目,湿润的眼里有挑人骚动的娇媚,好看的瓜子脸上却腼腆著微笑,不知是酒醉了容颜还是这qíngyù沾染下而绽放的热度,那小倌儿脸红红的,更衬得如玉的肌肤水晶透嫩。
一眼而已,纪素轩仿佛回到了第一次看到晴莲时的样子。
虽说只有七分的相象,却已让他无可自拔的呆滞在原处,再也迈不开半步。
思念如海水颠覆著所有的理智,看不清也听不清,他的眼里只有台上的那个唱著歌抚著琴的小倌儿,他的晴莲,却也不是那个他要找的晴莲。
再回过神里,纪素轩才发觉那个小倌儿已经下了台站在他身边,周围一群人哄闹,此起彼伏著有骂咧有羡慕有打趣。
原来,今夜是这个小倌儿的开苞夜。方才纪素轩已彪得他头夜,只是他自己浑然未知而已。
“这位公子,我们秋月可是头一次,您可要好生担待著些,若他有服侍不周处还请爷多怜惜”说话的正是玉萧苑的老板,尘绝。
被带进了两楼厢房,唤作秋月的小倌儿若水柔媚的身子已移坐在纪素轩身上。
尘绝关了门,嘱了声“ chūn宵刻值千金”,就带著人离开了。
纪素轩眼见那扇红彤彤的房门被紧紧关上,门上还雕刻著一朵朵盛开的莲,宛若他曾送给晴莲的那枚莲花玉,栩栩生动。
软香入怀,本该是豔福,可纪素轩却悲由心升,皱紧的双眉绞成了个死结,拉开了那小倌站起了身。
“爷,怎麽了?”被甩开的小倌儿也是惊诧而起,不知自己是怎麽得罪了客人,慌张了起来。
“ 我买你,只是不想看你被人糟蹋。若当年……”
话落,纪素轩已走到了门口,看著那门上的莲花雕木停顿下脚步。
一想到晴莲过往也是这样被人叫卖著所谓的头夜,就是一阵痛。
不仅会想,若当年能早些遇著qíng莲,若当年能早些明白自己的感qíng,若当年能抛开一切给他承诺……太多的假设是感qíng无法承担的无奈与凄然,他不敢再想,也不能再想,却还是忍不住潸然泪下。
打开门,一脚才跨出门槛,纪素轩却见门口正站著一个人笑吟吟地望著他。
“怎麽出来了?不是刚抱得美人归麽?可别làng费了白花花的银子”
说话的人很丑,丑得让纪素轩心脏砰砰乱跳,只能目瞪口呆地僵在原处,连还跨在房内的一脚都忘了收回。
“呦,什麽时候改吃素了,我怎麽不知道?”
那人一手横抱胸前,一手屈上捏著自己的下巴琢磨著又道“难道是嫌弃秋月不够漂亮麽?好歹他也有我当年的风范啊”
“晴莲?”纪素轩小心翼翼地开口,生怕一个大声眼前的人又飞走了似的。
“那麽丑的脸,不会有第二个人了”
晴莲瞥了眼房内,也不看愣在那的纪素轩,朝著身後不知怎麽又去而复返的尘绝道“ 阿尘,纪爷估计喜欢有经验够风骚的,赶紧给换个人吧,不然要说咱玉萧苑待客不周了,满足不了客人需求了”
“我要你!”
纪素轩一把扯过还在唠叨个不停的晴莲,憋了半天,从牙fèng来又蹦出几个字来 “我终於找到你了”
晴莲收敛起适才顾作镇定无谓的表qíng,深吸了口气,闻著纪素轩身上熟悉的味道忽然感觉到一股很久未有的安心,就像是远离了家乡的游子再次踏上故土的那种亲切与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