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过三巡,只见楚熙然一脚跨上身前的木桌,端起面前的陶瓷酒碗朗声道:「弟兄们,让我们一起为先我们而去的兄弟们gān杯,愿他们好好上路!」「gān杯!」底下的将领们一一举杯。
楚熙然将每个人的脸一个一个仔细看了过去,最後一仰头,一口灌下碗里的烈酒,随後俐落地甩手,将酒碗砸到地上。
砰一声,全场一片静然,而後一声接一声酒碗碎裂的声音,大家都有些红了眼,看著伫立在桌子上方的楚熙然。
「天承的江山需要各位的守护,虽然楚家不在了,但楚家军的jīng神永在,希望各位铭记於心。我,楚熙然,作为天承的皇後,更作为楚家的少将军,与你们同在!」「楚将军!」
「楚将军!」
「楚将军!」
一阵阵将士们的齐声呐喊响彻云空,楚熙然的眼里终於忍不住泛起红丝。
风chuī扬而过,带著他脸上骄傲而坚毅的笑容,照亮了整个天承将士的心。
贺兰若明远远地看著,他知道,这样熠熠生辉的楚熙然应该是一只展翅高飞的鹰,他该有他的天空、他的抱负,还有他的自由。
在那一瞬间他知道,他根本无法拥有完整的楚熙然,因为鹰若不高飞,又怎能成为一只!翔於天空的雄鹰?
夜深露重,到处一片宁静,只有篝火里发出的劈里啪啦声,还有巡逻的士兵轻而敏捷的脚步声。闹了一晚上的将士们都睡了,军营里久违地透露出一股祥和的气息。
楚熙然在一处营地的後山上找到贺兰若明,将手里的披风盖在他的肩上:「皇上,明天就要拔营回京,你还有伤,该早点休息。」「一转眼又要回京了。」贺兰的声音沈沈的,似带著千斤之重,「皇後,朕赏不了你军功,但朕可以实现你一个愿望当作封赏,告诉朕,你想要什麽?」「臣妾要的,皇上给不起。」楚熙然的声音从他身後传来,已没有了先前与将士们一起的豪气英慡,而是淡淡的,彷佛风一chuī,声音就会被吞没掉。
「你说说看。」贺兰只觉得心里突突地直跳,却依然想要问下去。
「臣妾想要自由。」
「自由?」贺兰若明无意识地重覆著。
「是,臣妾只希望皇上可以废後,将熙然贬为庶人逐出宫,这样臣妾就可以去寻母亲和姐姐,代替爹爹好好照顾她们。」「朕不答应。」贺兰转过身看著楚熙然眼里的落寞,又道:「朕既然封了你做皇後,就没想过再废後。」「呵,臣妾明白。」
「你不明白。」贺兰从腰间取出一块汉白玉龙凤jī心玉佩,玉佩的正面雕著龙凤图腾,背面刻著四个字「天承之後」,他将玉佩举到楚熙然眼前。
「这是准备等你班师回朝的时候送给你的,想替换那块已经坏掉的玉佩。这块玉佩象征著你是天承唯一的皇後,只要玉佩在你的手里,朕就不能废你。你将它带在身边,若以後有难,也可用它求助当地官员或者动用军队,当然,你也可以凭著这块玉佩回宫。」「什麽意思?」楚熙然怔怔然地看向贺兰眼中。
「朕不答应废你,但没不答应给你自由。天承的後位朕会替你留著,一年两年,又或者十年、二十年,朕都等著你回来。如果真的不想回来也没关系,记得著人报个平安回宫里就好。」「可你怎麽跟大臣们jiāo代?」
「朕都能封你一个男人为後了,还有什麽jiāo代不了的?大不了说皇後替朕去体察民qíng了。」贺兰抿嘴一笑,将玉佩塞进楚熙然的手心,「这是朕最後能为你做的。明天一早就离开,别让朕有後悔的时间。」「谢谢。」太过突然的决定,让楚熙然忽然不知所措,他捏紧手里的玉佩,心里既是高兴又是酸楚。
「作为谢礼,再叫我一声『若明』吧,好久没听了。」贺兰笑得眼角都皱起了三道褶,可眼里却是湿漉漉的。
楚熙然张了嘴刚想出声,却听贺兰又道:「算了,还是不要听的好,又要舍不得了。」他伸出手将楚熙然脸边的碎发撩到他耳後,然後迈开脚朝营帐的方向走去。
楚熙然站在原地,又一次看著贺兰若明的身影一点点离开自己的视线,而手里的玉佩竟硌得他手心隐隐发疼。
贺兰若明泡在浴桶里闭目养神,桶里的水只到他小腹,露出伤未痊愈的胸口。
小林子站在他身後,用浸过热水的湿布替他细细擦身,温热的水拭过肩头紧绷的肌ròu,将原本的冰凉一扫而空。
「皇上,别睡过去,当心著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