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放下灯笼,双手合十:“阿弥陀佛,愿我佛赐我六字真言,云开雾散。”
郭敏如遭雷击,隐约有什么东西在她心里串联了起来,想起他那日散开长发的模样,提起灯笼来,站了他的旁边。
“我表哥……”她已带哭音:“他不在了吗?”
“不知道,”他看着那越飘越高的天灯:“我也是累了倦了,可他总不回来。”
再气愤,再委屈,她都没有落泪,就在这个时候,伴随着远处天上一团团的锦簇烟花,一行泪珠滚落下来,郭敏站在西子湖边,只觉浑身发冷:“就剩我一个人了吗?只有我了吗?”
他听见她哽咽,回头笑:“不,不是你一个人,是我和你两个人。
她悲从心来,蹲下身来默默哭泣。
徐留白也抱膝坐下:“敏敏,姑姑去世前曾把你托付给我,那时我也颓废,你也还小总不以为意,现在忽然想起,实在是我的错,我只管知道有玉贵妃护着你,有那锦绣姻缘小李刃,没有人欺负你就是最好了。但是这人心险恶,活在这世上,父母姐妹朋友都能离你而去,唯有你自己才能保护自己。”
郭敏捂上耳朵:“我不想听这些,都走了剩下我一人也没意思。”
“敏敏!”
她刚一低头,人就被大力地扯了回来,脸上还有泪瓣儿徐留白伸手轻轻拭去:“你要知道,人在变得无坚不摧之前,都流过很多很多的眼泪,就像我,我刚成为徐留白之初,也常常哭泣,比你还要糟糕。我希望你能在我还在的时候,学会怎么保护自己,别人拿你的东西,不光要知道拒绝,还要学会反击,而不是只有恼怒。哭没有用,你要学会笑,就像你以前那样,什么都不要在意,别人都是可以舍去的。”
郭敏愣住,呐呐地看着他:“都能舍去?表……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他凑近了前来,眼底的泪痣更加动人,只嘶哑的声音略显低沉:“我虽不是你表哥。”
她屏住了呼吸,听见他轻声说道:“但我是你表姐。”
郭敏瞪大双眸,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你!”
天色渐晚,徐留白没有太多的时间,只能长话短说:“别的以后再告诉你,现在因为给四叔治眼疾,我欠了沈江沅一个人qíng,他叫我今日过去还他,这就要走。只是你还叫我放心不下,白天不是和你说了,我给郭守义准备了一份大礼,现在她就在大戏楼的秋字雅间里,你见了她就会明白,到时候是想对郭家和那个所谓的芙蓉夫人网开一面,你就给她些许盘缠,日后再不会相见,可如果你想把这份礼物送去郭家,那就动动你的脑子。”
他站起身来:“今晚我估计都不能回府了,今后的路也不可能一直有人陪着你,是去是留,是去徐家还是去四叔那里,亦或是回去郭家,都由你选择。”
说着叫了一声,车夫这就将车停在了路边。
西子湖边,徐留白逐步后退:“你还有些时间想想,我先走一步,玲花在大戏楼等着你。”
他对她摆手示意:“敏敏,千万别叫我失望。”
郭敏怔怔看着他,心中五味杂陈。
叫她来湖边,就因为这边人少,三面都是湖没有耳目,才对她说的这些。
她一个人提着灯笼,看着不平的冰面,心里也不能平静。
没有母亲,没有父亲,没有表哥,没有玉贵妃,没有李刃,也没有家。
她还有什么?
说割发断qíng,与郭家一刀两断。
可就这样退出这场纷争,何其不甘!她的身体,她的名姓,都由母亲给予,凭什么就由她来放弃?
晚风chuī着她的脸,真是一阵比一阵冷,似乎都能把她打透,郭敏摸着自己的脸,赫然转身。
幸好街边都是游人,她将灯笼挂在树杈上面,这就加快了脚步。
正是酉时刚过,每年这个时候街上都会有许多耍戏法的,猜灯谜的,男男女女结伴好友在外接大财神。郭敏木然走过两条街,脚下是越来越快。她只是一个念想,那就是快点去到大戏楼。
或许是太过于专注,连什么时候遇见的沈江南都没注意到。
直到他跟上她的脚步,一把抓住她才像被人惊醒,缓过神来。
街道两边灯火高悬,人来人往的大街上,沈江南一把把她扯了旁边去,她就站在街灯的下面,恍惚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