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如瑾冷漠如斯,她们走后,他登时站起起身,那两个侍卫慌忙要扶。
“世子……”
“放心,还死不了。”他拂袖挥下他们,飞身上马,哪怕是一刻的温暖,他也贪恋不忍舍去,可是,可是她总能轻易的抛下他,一如当年。
一如当年呀。
贺兰如瑾爹娘早逝,祖父自小便教他要重振贺兰一家的声望,他师承天山,长鸣伴身,少年出名。那一年,他离开云南,寻找爹娘遗骨,恰在路上遇见了舒九。
初见之时,舒九年方七岁,他也正是年少,她双眼哭得通红,头发很长乱糟糟的披在身后,身上衣物已是几日未换,扑过来的时候,他眼尖的瞧见这小姑娘戴了一副诡异的手套。
他本是要躲了去,可她双眼迷离,泪珠还挂在脸上,那摸样就像是被人遗弃的阿猫阿狗,犹豫之间,这丫头已然在马上纵身扑下,直直扑到他的怀中,口中还哭嚷着,喊着大哥!
他尴尬不已,她却死死搂着他的腰,不肯撒手。
这小姑娘力气奇大无比,贺兰如瑾竟是难以挣脱,她埋首在他胸前一边哭一边喊,说什么娘死了,爹死了的,她一直模模糊糊叫着大哥。
这还是在路上,四周行人无比用奇怪的眼光打量着他们。
一时心软而已,贺兰如瑾叹了一口气,总结了他与舒九的孽缘。她与十三同骑而去,他本是气极,竟敢撇下他,原想要追上去,结果未待城前,便已改了主意,想必,她也是恼了自己,若是此时触了霉头,怕是气都要撒在他身上。
一行人浩浩dàngdàng的回京,贺兰如瑾也不管身后的祖父,径自先回了京城别院,府上大门已开,众奴仆跪地相迎,他下马,余三连忙上前跟紧他的脚步。
“叫平原来一趟。”他身姿挺拔,背脊挺得笔直,说出来的话却是无力苍白。
余三一惊,他闪身便没了踪影。
“阿九!”
还为走到自己的院落,前面一个身影冲了出来!贺兰如瑾嘴角微挑,前面一个美少年直直的掠过了自己。
“阿九!……额,爷爷。”他欢呼的声音终于止步于身后的祖父面前。
“没见着舒九,失望了?嗯?”贺兰飞鸿的声音冒着寒气:“回你的院子去,不准出来!”
那少年怏怏而回,稳稳走了几步,见爷爷已然转过去走向后院,登时飞快的追上了贺兰如瑾。
“喂!”拦在他的身前后退着,这小子挑眉瞪着他问道:“阿九呢?你不是去接她了?”
贺兰如瑾只当身前无人,不屑回答。
“喂!贺兰如瑾!”他扑了上来,像只猴子一样巴住了贺兰如瑾的身子,双臂使劲搂着他的腰身,他身前有伤,顿时闷哼一声,胸前衣料渗出血迹。
“你受伤了!”他后知后觉,登时自他身上跳下,贺兰如瑾冷冷的瞪着他,眸色掠过一丝恼怒,闭上眼睛,复又睁开之后,一片清明。
“贺兰流云!”他停下脚步,漠然道:“你什么时候能才能长大?”
“你!”贺兰流云略显受伤,他低下头去,喃喃道:“是不是就等着我长大,你好和阿九去双宿双飞?我长大做什么……哥,”少年抬起眼,眼中竟是有泪:“我想阿九了,我就想和她在一块……”
他何尝不想,贺兰世子?可笑的是,贺兰家其实有两位世子,下任家主正是眼前这位不成器的,他叔叔的儿子,贺兰流云。贺兰家百年基业,到了他父亲那一辈,爹为了娘亲扔下了责任,飘dàng于江湖之中,叔叔是私生子,本也过着自由自在的生活,却不得不回去继承家业,后来爹娘被仇家所杀,还连累了叔叔一家,结果就是贺兰如瑾,他一直在还债。
流云自小身子羸弱,不适合练武,因是在娘胎中受了伤气,那年在爹娘和叔叔的掩护下,婶婶身负重伤逃到天山,后来产子身亡。
那时他贺兰如瑾还在天上习武,这个弟弟,便成了他肩上的责任,也是因为他,带他下山之前为了给他找个丫鬟,这便在大街上遇见了舒九。
眼前这少年发冠白玉晃眼,腰上金丝紧系,一身素白锦衣,映衬着俊秀的小脸,犹如美玉,他紧紧皱起的眉头,微微抿起的小嘴,昭示着三分委屈。
贺兰如瑾脸色稍缓,想起舒九身边那个不明来路的十三,这便对他言道:“她还能去哪?定然是去三皇子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