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次他来,容轩从来都不理他,连看都不看他一眼。无涯一开始还会主动说话,久而久之也不在多话,只是在进来的时候说一声,要走的时候说一声。除此之外,就只是静静地和容轩呆在一起。有时候一起看书,有时候作画,如今他代政临都,也时常把众大臣递上来的奏章带来容轩的宫殿中批阅,看到有些事qíng,还会问容轩几句,只是容轩从来不答。
容轩醒后,无涯再也没有看他对自己笑过。
不是没有听到过笑声,有几次他驻足在宫门外,会听到他同鬼决或流芡的jiāo谈,虽然身体虚弱,但是能听得出来他笑得开心。也不知是抱着怎样的心态,蹑手蹑脚走入宫殿想要窥视,虽然是看到他笑了,心里却反而愈发的不好受。被他发现时,容轩脸上的的笑意就会立刻消失,恢复一脸无波无澜的表qíng,仿佛一切都与他无关。
容轩会从流芡这里听到临都的事qíng。
大臣奏请黎司称帝登基,被黎司拒绝。临都的国土因为离昌国的覆灭而扩大了不少。原先的四大都城,被黎司改名,原先的容都,如今已改叫容川。
容轩的身子依旧虚弱,但已经渐渐能下地走路,只是走不了几步就会眼前一片漆黑倒下去,而且不能久站,下地后的这一个月,流芡已经不知道第几回在宫殿游廊上或者花园中发现容轩倒在地上。有一次还跌入了水池中,如果不是流芡听到声音发现得及时,恐怕已经沉睡在池底了。
“屋里闷得很。”
“那陛下同我说一声,想去哪,流芡扶着您。”
容轩轻笑道:“什么陛下,连容国都已经不在了。”
流芡看着容轩,微微笑道:“从小就听到有人说陛下是花神的容貌,只是一直跟着,反而不觉得了。”
容轩笑着佯怒道:“你就觉得我这么病怏怏的可丑了是吧。”
流芡道:“哪有,陛下就连病中都是好看的,不是有个词叫弱柳扶风吗,今日算是见到了。”
容轩道:“那得是多大的风才能扶住我这么茁壮的柳啊。”
容轩很想见容敏,但是总也走不到容敏的宫殿气力就耗尽了,也不想容敏担心,只好每一次都搪塞容敏,让她不要过来。鬼决不敢轻易用药,只要用温和的药物先替容轩调剂着,以免毒xing愈发严重。
无涯依旧天天来看他,即使政务繁忙也从不间歇,常常一呆就是一整天,直到入夜了才离开,有时候手撑着桌案睡着了,也就这样在容轩宫中过了一夜。次日醒来,上朝前趁容轩未醒,又会在他榻边静坐许久,动qíng处薄唇落吻,而后匆匆离开。
每一次来容轩都知道是他,听到推门的声音时就知道。
无涯看起来就如同当年在容宫中一样,一身霜白的衣衫,手中是那支玉笛,唯一不同的是,他不再遮挡右眼的冰蓝,将额前的头发也一并梳起,一根jīng致的额带绕至脑后,看起来gān净利落。
无涯在他榻边坐下:“依旧不愿意见我?”
容轩没有应答,兀自翻着手中的书页。
无涯没有走,而是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容轩,就像当初在容宫里看着监国的容世子打理国务一样。
“轩儿,我有事跟你说。”
容轩依旧没有看他。
“下月初二是个好日子。”无涯看着他道,“你的登基大典定在了那天。”
容轩终于抬起头来,皱着眉头一脸困惑。
“你要拥我为帝?”容轩开口道。
无涯看着他,淡淡道:“你是你想要的,现在我把这天下送给你,我答应的,我说到做到。”
“公子真是费心了。”容轩冷冷道,“把天下jiāo给我,你怎么平抚那些为你出生入死的众臣,难道就不怕被我搅得天下大乱?”
无涯皱起眉头。
“我容轩不过是个将死之人,还请公子高抬贵手,让我回容川了却残生。”容轩没有力气多说话,但却把每一个都咬的冰冷而满含恨意。
“我只想知道,临帝陛下准备怎么处置我这个叛臣贼子?”
无涯走后,容轩用劲力气砸碎了手边的茶盏。
次日,公子黎司下旨,迁都容川。
至次月初二,在黎司的扶持下,前容王轩登基称帝,追封先容后卫玄月为穆昭文皇后,其姐容敏册封长公主,并力排众异,追颜氏末子为长青侯,封驸马,冥配长公主容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