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心上一动,想起了昔年那跪在阶下,神色疏漠的他。丹威说过,他不怕死,亦无处可去,而这份心境,原来正是“生无可恋”……
“而后,属下奉命夺取千叶金莲,不想遇上了她……”
“是那个梅谷的女人?”少女眉一皱,问道。
叶蘅点点头。他的声音带着难言的温和与平静,诉说的往事似也笼上了一片温柔:“幸得那一月相处,属下方才醒觉,自己尚还活着。风雨晴晦,花月星霜……原来世间景色,皆都可爱,何忍辜负。属下只恨自己任由仇恨蒙心,白白蹉跎。所以,属下才会请求教主,容属下再生入世……”他话到此处,淡然一哂,“唯有重生为‘人’,方才有未来可言。为此,即便是净火地狱,属下亦无惧前往。”
少女听到此处,嘟哝着道:“说来说去,还是因为那个女人……”
叶蘅摇了摇头,应道:“属下先前所说,并无虚言。离开圣教之后,属下的确与那位姑娘断了瓜葛。这八年来,属下过的是最平凡不过的日子,喜怒哀乐皆也平常,与旁人无关。”
“你到底想说什么?”少女的心里泛起忐忑,忍不住问道。
叶蘅闻言,认真应道:“昔日,属下不过是一具行尸走ròu。而今,属下心在俗世,只求平凡一生。无论是何时的属下,都无法一心一意侍奉教主,请教主恕罪。”
少女一时沉默,久久无言。
叶蘅也无他话,只陪她沉默。
正当寂然之际,忽有人急急赶来,尊道:“教主,有人求见。”
少女扭头,没好气地道:“我谁也不见!”
来者有些为难,斟酌片刻,还是直言道:“教主,是那个梅谷的女子。她在山中埋下炸药,扬言若见不着教主,就夷平此山。”
此话一出,少女和叶蘅俱是一惊。
少女愤然起身,厉声喝骂道:“放肆!”
来者躬身低头,不敢言语。
少女咬了咬牙,回头又看了叶蘅一眼,道:“她是为你而来?”
叶蘅无法确证,如何能答。
少女见他如此,道:“什么断了瓜葛,你果然是在骗我。我倒要看看,她到底有什么能耐!”言罢,她拂袖转身,疾步往地牢外去。
“教主!”叶蘅想要拦住她,却无奈身上铁镣束缚,不得自如。他看着那少女的身影渐远,心中急切难当。
殷怡晴应该不知他在此处,想必是为了千叶金莲而来。可她是如何找到此山?又如何寻得门路?她在山中设下炸药,究竟做何打算?……无数念头在脑海中翻腾,他想不出答案,更不知如何是好。他所能做的只有祈愿,愿她那决绝qiáng横的xing子,不致为她惹上杀身之祸……
……
却说那少女走出地牢,迈入大厅之际,就见厅内教众云集,围着一名娇媚女子。众人兵刃在手,却无人敢贸然攻击,那番场面,如众星捧月一般。
那名女子,自然是殷怡晴。她依旧一派泰然,全不把众人放在眼里。看到少女进来,她抿唇一笑,也不行礼,只道:“哟,想必这位就是百闻不如一见的玄凰教主吧?”
少女听得此话,不悦顿生。她打量了殷怡晴一番,高傲道:“你就是那个教唆辛卯背叛我的女人?”
少女的措辞让殷怡晴笑了起来,她语带轻蔑,道:“他有名有姓,不叫什么辛卯。”
这句话勾起方才叶蘅的言语,顿时牵扯出几分不甘,惹那少女皱了眉。她挥手,令道:“废话少说!杀了她!”
众人虽有顾忌之心,却不敢违背圣令,只得纷纷攻向了殷怡晴。
殷怡晴含笑,一边卸招一边道:“看来教主是一心想断送玄凰教的基业了。”
少女怒极,哪里听她的话。这时,她身边之人却劝道:“教主,炸药之事……”
少女年纪虽小,到底知道轻重。她一咬牙,喝令众人停手,嘴上却不松口,只道:“你以为区区炸药,就能动摇我圣教根基?”
殷怡晴拍了拍衣衫,笑答:“此山甚大,二十四处火药未必能夷平贵教。但山塌树倒,若损了贵教的障眼阵法,多少不利。”她的眼神里满是挑衅,更兼嘲弄,“说起来,江湖之中倒有不少人苦苦寻觅贵教踪迹呢。这其中,有些是因亲友命丧贵教之手,一心要报复的。有些是自诩正义的名门正派,想要诛灭邪教的。还有些,或是窥伺贵教宝物,或是觊觎贵教武学……我这人向来有成人之美,少不得广发请帖,邀大家共襄盛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