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国舅_作者:春溪笛晓(13)

2017-08-24 春溪笛晓

  “我知道了,下去吧。有人来就引他们入席,来齐之后才进来禀报。”国舅爷挥手让来人退下。

  魏老头哼哧半天,见国舅爷仍不予回应,又问:“这上席、中席、下席又作何解?”

  “递上一千贯的名帖,就坐上席。五百贯的名帖,就坐中席。一百贯的名帖,自然只能坐下席。”见魏老头还有疑问,国舅爷好心地解释到底:“递帖也是有学问的,名帖分量够重的,就能与我同坐一桌,‘标金’也能少一成。轻些的,只能减半成。再少些的,就算我想减,别人也会不服气,只能委屈他们了,你说对吧?”

  “一身铜臭,臭不可闻!”魏老头骂咧。

  “谁让你闻了?”国舅爷嗤笑:“想凑一份?把你手上的‘筒车’图纸给我吧,下回我会帮你排上一个席位。”这筒车却是一种新颖的引溉农具,国舅爷念想已久。

  魏老头驳斥:“做梦!”

  国舅爷继续说服:“jiāo到我手里多好,不仅不费事,还能往回拿钱。搁你那儿得层层上报,说不得又会饿死多少人。最多这样吧,他们出的钱一半归你们。”

  魏老头不做声。

  国舅爷也不在意,悠悠自得地端起茶品了起来。过了半饷,有人来报:“都到齐了!”他仍是岿然不动。

  魏老头儿却有些坐不住了:“你还不出去?”

  “急什么。”国舅爷老神在在:“你那筒车图纸还没给我。”

  魏老头没好气地骂道:“真当我是巴巴地凑过来卖好的吗?我没带在身上!”

  “不要紧,那个谁,”国舅爷挥挥手,朝立在一边的官员说道:“李义,那是你一手设计的吧?赶紧地,把图纸画出来,外面可是有不少人在等着。”

  被点名的李义迟疑地望着魏老头。

  魏老头又想到前些天李义说起李母重病时恸哭的模样,叹了口气:“画吧画吧,画给他。”

  国舅爷称了心,顿时觉得这老头顺眼多了,招呼道:“要一起出去吗?”他指指侧边能纵观二楼所有席座、却又不易为人所察的雕花雅窗:“瞧瞧,他们都等急了。”

  见有这种便利,本就没打算出面的魏老头坐得更定了:“不去!”

  国舅爷领着自己的人出了雅厢。

  魏老头转向一边认真描画的李义,“守心,别画了,其实我一直带在身上,你待会直接给他。”

  李义不敢置信地望着自己的老上司。

  “你生xing木讷,藏不住事。那混账东西找过你对吧?他以为故意弄得像记不住你似地,我就看不出来。”魏老头儿骂咧。

  李义额头冷汗直冒。

  魏老头儿又道:“别急,我没怪你。你家出了那事儿,莫说你没答应,就算答应了我也不会责难于你。我也想了许久,以后我们的东西也jiāo给那混账去处理吧。他这人别的不说,钻营却是挺会的,jiāo给他横竖也比我们捏在手里好。”

  李义长吸一口气,拱手作揖:“大人用心良苦!”

  见他一脸qíng真意切,魏老头十分受用。

  不过另一边,跟在国舅爷身后的国舅一党笑得咧开了嘴:“想不到木讷的李守心还挺来事儿的,那眼神看得我都替他伤心!这不,那魏老头立马自个儿凑了上来。我瞧用不了多久,整个司农寺都得听国舅的了。”

  国舅爷斥喝:“说什么呢,李义人如其名,口里句句都是真qíng切意,岂会有假?他阿母崴了脚,如今还下不了chuáng——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病得可真够重的。”

  众人齐应道:“国舅说的是!”

  国舅爷笑笑,走出回廊与等待已久的商贾们应和。

  忙完标金宴,国舅爷随口吩咐底下的人做好余下的清点,就gān脆地撇下一gān司农寺官员打道回府。

  正是隆冬,天上雪落如琼华,那六出雪花和着风扑进轿内,带来无边寒凉。国舅爷下了轿,径直前往幼弟吴衡的院落。

  刚要入内,却听墙里有人说:“晴红雨绿,风huáng雪白,yīn则为蓝……”

  这声音国舅爷却是认得的,前些时候它的主人浑身是伤、昏迷在吴府门口。醒来后自称元清,其他事却是记不清了。国舅爷本来不想留他,没料到幼弟吴衡竟与他十分投缘,开口求国舅爷留他作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