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魂很烦闷地抓了抓头。算了，反正她以后肯定是不会再来了，他们再也没有关系了。
只是，余魂又一次低估了他这个妹妹的脸皮厚度。
第四天，玖玥又来了。
这回她似乎不敢再带着一大群仙童搬着一大堆东西来了，只是又带着她的丑祥云单独来了。
余魂很意外，可是，好像并没有他以为的那么不高兴。
见识到她的厚脸皮，余魂懒得再做无用功，这回没有再赶她，可也没有理她，只是练着自己的仙术，就那样将她晾那里。
玖玥却也不意，很能自得其乐，仿佛睡了一觉就完全忘了昨天的委屈，坐殿内长廊上，晃着两条小胖腿，兴致勃勃地看着他练仙术，还时不时地拍拍掌发出赞叹：
“哇，哥哥好厉害！”
“啊，这么复杂的仙术都会啊，比大哥哥争气多啦……”
“咦，这是什么火？好漂亮！这么多层跟瑶池的莲花儿一样，哇，还会转哪！”
“哥哥这么厉害教仙术吧？为什么就学不会呢？不过不能让娘知道，可不能告诉她哦……”
真吵！余魂终于受不了地停下来，狠狠瞪了她一眼。玖玥却歪了歪头，睁着大圆眼无辜地看着他，似乎询问他怎么突然停下来了。
“……”余魂无语地抬头望天。可是，心里的感觉却有点奇怪。
从来没有谁夸过他。父君不会，他压根儿就忘了他这个儿子。娘亲也不会，她每天注意的事是父君会不会来看她。
所以，他做得再好或者做得再差，都不会有谁乎。
他原以为自己不意的，可是，刚刚这个笨蛋却似乎让他发现，其实他也渴望获得称赞和认可，即使称赞他的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笨蛋，他也会喜悦，因为这至少能证明，他是真的存着。
或许，这个笨蛋偶尔也没有那么难以忍受。
而玖玥发现这个二哥哥原来这么厉害后，往这儿跑得更加频繁了。余魂仍是不爱理她，只是脸色倒是好了些，但还是常常因她各种二气四溢的举动将她扔出门去，玖玥却总是隔天又厚着脸皮屁颠屁颠地跑来了。
其实余魂不太明白，天界里想讨好她陪她玩的都能排到地下的界去了，为什么她却偏偏爱往这儿凑。他对她实算不上好，更别说陪她玩了。
“因为二哥哥笑得很好看啊。”当天后的亲子，玖玥的大哥，打着折扇眯着笑眼问她同样的问题时，玖玥这样回答。
因为他笑得很好看，虽然他一点儿也不爱笑。
因为他对她其实并不坏，虽然他常常将她丢出门。可是，却从来没有摔疼过她，总是能jīng准地将她扔她的小祥云上。
虽然她并不聪明，可也不会认为这是巧合，因为她没带祥云去的时候，二哥哥赶她出门时就会用拎的而不是扔的。
她想，二哥哥没有大家以为地那样讨厌她。就像……母后也没有大家以为地那样喜欢她。
母后看她的眼神，和父君看她的眼神、娘亲看她的眼神、大哥哥看她的眼神，都不一样。以为大家不注意的时候，眼中偶尔还会闪过奇怪的东西，虽然她不懂那是什么，但绝不会是喜欢。
只是，那又如何呢？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至少母后对她很好是真的，所以她也喜欢母后，就像喜欢父君、喜欢娘亲、喜欢哥哥们一样。
可是，她喜欢的都不快乐。
父君常常不快乐，他对着娘亲总是小心翼翼，似乎很想靠近但又胆怯，可偶尔又会bào躁而yīn翳地看着娘亲；
娘亲常常不快乐，虽然她总是温柔地笑着，可是除了自己，娘亲对谁都很疏离，包括父君。她常常忧伤地望着远方，似乎思念什么自己不懂的东西；
母后常常不快乐，仙童们的小小错误就能引得她大发脾气，她的眼光总是跟着父君转，眼中藏着东西却很复杂；
大哥哥常常不快乐，虽然他总是穿得花枝招展打着折扇笑眯眯地到处调戏小仙女，可是也常常会用同样复杂的目光看父君、看母后、看娘亲，有时还会闷闷地喝酒；
新认识的二哥哥也不快乐，他明明笑得那么好看，却很少笑，眼睛里总是藏着很多东西。
所以，她只好自己努力地快乐，然后努力地让大家也跟她一起快乐。
渐渐地，余魂似乎习惯了身边跟着一个小影子，习惯了耳边叽叽喳喳不停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