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忽然痛苦的揪住了自己的头发乱扯,一边嘶声道:「可是我……我看到你毫无生气的躺在chuáng上,我很害怕,我真的很怕那参片吊不住你的命,你就这么去了。那一刻,我真的是前所未有的后侮,如果让我拿江山和我的xing命换回你,我也会毫不犹豫的去换,雪衣你知道吗?我苦苦压抑了这么久,久到连我自己都以为可以放下你,但在最终一刻我才发现,我离不开你,我根本不能失去你。当我以为你必死的那一刻,我很平静,因为我在那一瞬间就已经决定,你死了,我绝不独活,我要和你一起经过奈何桥,喝下那孟婆汤,来世里再重头相逢相知相许……雪衣,雪衣,你……你能听到我这一番痴心吗?」
胭脂一直在旁听着,此时忽然犹豫着道:「奴婢曾听说过『两qíng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宫主和公子立场不同,何必非要qiáng求在一起朝夕相处。若这样,你们必得有一方放下自己的信仰。看这qíng形,雪衣公子是宁折不弯的了,但宫主若放弃大业,又要如何面对宫中这些属下?既如此,何不只让qíng意在心里,宫主把雪衣公子放回去,然后正大光明的和朝廷战一场,谁主天下,凭本事而已。雪衣公子也无法怨宫主。说不准到后来,还会有意外之喜。」
独孤傲低下头去看苏雪衣紧闭着的双眼,轻轻叹了一声:「我自有主张,只要雪衣能逃过这一劫,我什么都认了。」
胭脂听他这话似乎大有深意,不由一怔,却不敢贸然再问,忽然粉黛端着食盘走了进来,轻声道:「汤倒是好了,只不知该如何给公子服下。」
独孤傲道:「你们两个出去吧,这里jiāo给我。」
来回抚弄着那微微上了点血色的双唇,他苦笑着道:「雪衣,你在我这里委实吃了不少的苦头,记忆中,我每次喂你,都是这些汤汤水水,连你最爱吃什么都不知道,也不知你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我让厨子做顿大餐给你吃。只是当你真的醒来,恐怕只会更加恨我罢了。人说进退两难。我现在便是这样,盼着你醒来,却又怕你醒来。」说完叹息不已。
忽见苏雪衣的睫毛动了几动,然后唇间轻轻的逸出了一声呻吟,独孤傲又惊又喜,又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目不转睛的盯着怀中的人儿,果见他慢慢睁开了双眼,这才知道不是自己的幻觉,不由狂喜难禁,大喊道:「胭脂,雪衣醒了,快,快喊漱玉过来。」
胭脂与粉黛大喜进来,却见苏雪衣痴痴望着独孤傲,目中流下泪来,虚弱叹道:「独孤,你……你何必救我?死对我们两个来说,不仅是我的解脱,也是你的解脱啊。」说完紧紧抱住他哽咽起来。
独孤傲听他话中意味,竟没有怪罪自己之意,似乎也为自己的难处心疼,不由又惊又喜,犹自不敢相信,抱紧了爱人道:「雪衣,你……你……你……你醒了?」
独孤漱玉一进门,便看到这幕感人至深的场面,翻了翻白眼,他无奈的道:「大哥,人昏了你喊我,现在人醒了,你又喊我,我做家庭医生是要付很高的报酬的……」话未说完,独孤傲一瞪眼睛:「你快过来看看雪衣是正经,罗嗦什么?」
独孤漱玉一缩脖子:「来了来了,这就来,真是的,过河拆桥啊。」一边说一边上前仔细的看了看,方严肃道:「虽然说醒了过来,但病qíng不容乐观,必须经过系统的治疗,他大概要在这里住个一年半载的,否则这病根除不了,没办法,太严重了。」
苏雪衣默然不语,一反常态的,独孤傲竟也不作声。独孤漱玉讶异的看了他们一眼,敏感的察觉到,这两人之间已经变得不一样了。似乎有什么事将要发生。
又过了几日,苏雪衣的身体一天qiáng似一天,那点滴也由两路改为一路了。独孤傲见他逐渐jīng神起来,也不由暗暗欢喜。却见苏雪衣仍是心事重重的样子。他明了对方心结在哪里,却不敢说破。知道这是两个人的死xué所在。
转眼间到了正月十四,独孤漱玉这天例行看完苏雪衣后,总算说出了一句大家期待以久的结果。言说苏雪衣的病已完全脱离了危险期,上了轨道,只要再坚持些时日,定可痊愈。
众人都不由大喜,唯独孤傲与苏雪衣默默相望,两个人都知道,独孤漱玉的这一句话,已是分别的开始。他们的立场,他们的信仰,除了感qíng,没有一样是他们在一起的理由,而这感qíng,却是他们唯一能放下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