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之后他就一直潜伏在拜特学院里,刚开始只是偷吃学生们的力量,力量再大一些之后就明抢。他一次次悄悄回到自己的海荆花树下,可是云中榭都闭着眼睛,魂魄的嘴也被咒术的线封住,不与他做任何程度的jiāo流。
他隔几天就会去尝试打开监狱看看,但是他的力量不够,不管吃多少人的力量都不够。因为他不能抢走他们每个人全部的力量,那样会杀死那些人,否则云中榭又会用那种冷笑的眼神看着他,说“我不原谅你”。
他看的书很少,所以不知道“守株待兔”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可是别人明白,谁都知道他一定会回到那里。一个月后,他终于被埋伏在那里的灵异刑警抓住,关进了重刑监狱里面。
他还记得判刑之后,当时审判他的重刑大法官要求和他单独待在一起,取下一直遮掩着脸庞的头罩时的样子。
“看着我的脸,你记着,”在记忆中好像一团黑雾似的脸庞,隐藏着异常清晰的杀意,“是我判了你的刑,想报复就找时间来杀我。不过你的错误让云中榭的刑期,比之前的增加了六十年,所以小心不要再犯错误,再犯的话,云中榭说不定就一辈子就出不来了!”
“可是……为什么是这么重的罪?只不过是灵体换了地方而已——”
“是啊,只不过是灵体迁移。”大法官又戴回了头罩,“所以原本只有半年的刑期,可现在变成了六十年六个月,你真的是白痴不成?
“沐风警告过你了,让你不要逃跑,可是你逃走了。还用qiáng夺之力袭击我的学生。数罪并罚,你说我让你住六十年够不够多?”
“你的学生?你是……?”
大法官好像哼地笑了一声,不过也许只是哼了一声。
“我是……拜特,这一届的灵异法庭重刑大法官。拜特学院,我是校长。”
眼前,令人晕眩的景物一闪一闪。身体好像飘飘dàngdàng的羽毛,飞起来,就不知道会降落到哪。过去的梦境不断闪现出来又慢慢隐去,痛苦多于快乐,禁锢多于自由。
他果然是做错了,破坏了诺言的人永远都不该有好下场。可是犯了罪的人是他,把身体借给他的云中榭并没有错,所以他要保护这具躯体,保护这个名字,直到把他救出来为止。
然后……至少,要向他道歉吧……
道歉吧……
背部忽然猛地撞到了什么东西,就好像有谁把他用力扔到了地上一样。他的身体已经很脆弱,这一撞让他禁不住地剧烈咳嗽起来。
咳出一口血痰,他勉qiáng清醒了过来。环视四周,他发现自己正在教职办公楼的门口。大概是时间太晚的关系,周围一个人都没有,远处的路灯亮得幽幽地,对面一百多层的教学楼上,也只有个别的窗口还亮着惨白的灯光。
刚才被拜特管理员chuī走的云层又积聚了回来,按理说应该很暗的,可是他发现自己竟然看得很清楚。因为除了那些灯之外,这里还有一个东西在发出清明的光。
海荆树。
教职办公楼前的海荆树。
不知何时就已经在那里的巨大海荆树。
来到这个学校之后,他连一棵海荆树也没有找到过,有些学生总抱怨空气香得呛人,他也一样没有闻到过。那么这棵海荆树是从哪里来的?它什么时候……结了这么多未放的花苞?
夜很静,静得能听见花开的声音。
一簇花苞伸展开了肢体,轻薄的花瓣互相摩擦,发出簌簌的声响,清淡的香气四散开来。
两簇花苞开了,三簇花苞开了……满树的花苞都开了,张扬开放的花朵隐隐散发着柔和的淡蓝色光线,在这个特别黑暗的夜里显得鲜亮而且美丽。
花鬼看着那些开放的花,看着那些被花朵遮掩的枝条,顺着枝gān,一直往下看。真正的云中榭果然就在那棵树的树心里,被十六条黑龙纠缠捆绑着,口被封住,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那些海荆花开在他长得很长很长的头发上,清淡的香气一点一点变得浓稠,逐渐让人呼吸不畅。
正如他猜测的,云中榭一直在向他发出信号,让他知道自己究竟在哪。
“就是你过来时候带的!这学校的香味是你gān的吧!”楼厉凡的话又回响在耳边,他现在才明白到底是什么意思。云中榭不能离开被禁锢的地方,所以只能用花香和在不正常花期开花的办法与他联系,可是所有人都看见了,闻到了,只有他没有,他明明多次从他身边经过,却完全没有发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