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花轿,从前门出来,绕着杏肆酒坊转了一圈,又从前门进去了,竟又是倒cha门的女婿。
阮寡妇没有请酒,街坊邻里都不好去道贺,围在杏肆酒坊外面一个个议论纷纷,不知道阮寡妇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便在这时,一顶顶官轿来了,后面跟着的是抬着喜礼的下人一箱又一箱,送进了杏肆洒坊里,随行的官兵们将围观的人们赶到了一边,官员们下了轿,红袍的,紫袍的,普通百姓哪里分得出他们的位阶,只知道上和城的太守,他们的父母官,竟是最后走进杏肆酒坊里的。
尚香是唯一收到喜帖的人,他不能不去,也不敢不去。穿了一身新做的衣裳,成为喜宴上唯一的平民百姓,来贺喜的官员们,却没有一个人敢轻看他,能以一身布衣而坐在新郎身边的人,岂能得罪。
喜宴上,满耳都是贺辞,做官的人,到底跟一般百姓不同,不劝酒、不划拳,说出话来一套一套的,还都是说得好听的。尚香不懂,以huáng九爷的身份,怎么能够入赘杏肆酒坊,除非他放弃皇家的身份,可是如果他放弃了皇家的身份,又怎么能得如此多的官员来贺喜。看着huáng九爷满脸喜庆地听着官员们的贺辞,仿佛看着一团迷雾,皇家人,也有这样的异类?
于是,不到一天的工夫,整个上和城的人,都知道阮寡妇这一回嫁了个不得了的人物,杏肆酒坊里的酒,活的变得名虫贝了起来,即便是最劣等的酒,也有人抢着买去,说是要沾一沾大人物的贵气。
三天后,阮寡妇与新婚的丈夫便双双离开了上和城,去向不明,而杏肆酒坊,被托给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商人--明轩,明管事,从这一天起,升级为明老板,隐香斋也正式成为他名下的产业。
这是尚香的名字第一次出现在上和城人们的耳中,设有人知道他曾经不过是上和南馆里一个低贱的男jì,人们的眼中,只看见他现在的风光。
所以,当李慕星一脸风尘的再次回到上和城,一进城门,便满耳都听到了尚香的名字。他被吓过一回,只当尚香又出了什么事,竟连细问一句也不敢,当时就脸色苍白连齐带跑地到了隐香斋。
隐香斋的生意,红火得紧,小小一家店铺里,除了麻姑,竟有三个夥计帮着,比李慕星离开前又多了一个,据说,阮寡妇之所以嫁了一个不得了的大人物,是因为她身上擦了隐香斋卖出的香粉,勾住了那个男人的魂,所以上和城中,只要是想嫁个如意郎君的女子,都要买隐香斋的香粉。
麻姑这女掌柜也当得威风,指挥着三个夥计忙得不见空闲,一看见有人冲进来,不禁喊道:「冲什么冲,没见着人多么,要买香粉,排队,一个个来。」
「明轩呢?明轩在哪里?」
李慕星也不管她是女人,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就问。
「明老板?他去跟人谈生意了。」麻姑认出李慕星来,倒是枝李慕星过分白的脸色给吓了一跳。
「谈生意?只是谈生意?」
「自然是谈生意,李老板,请你自重。」
麻姑的手一直被李慕星抓在手里,怎么也挣不脫,不禁有了几分怒色。
李慕星「啊」了一声,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唐突,连忙松开了手,道:「麻姑娘,抱歉,我失态了。」
放下了心,李慕星转过身慢慢走出隐香斋,这才往宝来商号走去,只是没见着尚香,一时间还有些失魂落魄,刚才,真的差点吓死他了,拍了拍胸口,笑自己沉不住气。
到了宝来商号,见到了钱季礼,把这次出去的一gān事宜全都jiāo代好,已是快半夜了,李慕星送走了钱季礼,便禁不住又跑到了隐香斋,在隐香斋门外转悠了好几圈,趴在门fèng边朝里看,一片漆黑,尚香显然已经睡下了,明知道不该打扰尚香睡觉,可他还是忍不住想见尚香的心qíng。
他这一走,又是数月,东奔西走没个停歇的时候,虽说也挤出时间给尚香写了几封信,可尚香却没办法给他回信,也不知尚香想不想他。
真他妈的见鬼,他现在知道想一个人是什么滋味了,那是归心似箭啊,恨不能一天当做两天用,尽快把事qíng都办完。
又在隐香斋门前转了两圈,李慕星灵机一动,绕到了后墙根,找来几块大石头,叠在了一处,然后往石头上一站,构着了墙缘,使尽了力气爬了进去。
天上月亮又圆又亮,照得天井里一片清楚,李慕星一边小心地看着脚下,努力不发出声响,一边摸进了尚香的屋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