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慕星脸上顿时涨得通红,又羞又窘地用力一挣,这一回尚香却是放了手,他站起来扭头就走,走了几步,又回转过身来,脸上仍红着,可眼神却犀利起来,带着几分怒意对躺在花丛里的尚香道:「我可曾得罪过你?你为何要几次三番地戏弄我?」
「玩玩而已,您又何必当真生气。人生无趣,若自己再不寻着开心,岂不是没了活头。南馆里哪个人不是在玩,我这还是轻的,李大老板可没见着,那越是红的小倌,就玩得越大,尚香还要自愧不如呢。」
李慕星拧着眉头,隐隐觉得尚香意有所指,可又模糊不清,他也没时间细想,只是一甩袖道:「我不是你玩耍的对象,你找错人了,若再如此,可莫怪我不讲qíng面。」说完,他转身便走。
尚香躺在花丛里,长长地叹了一声气,缓缓从袖口拿出那张已经揉得不成样子的银票,对着月亮举起来,看着看着,眼角便有一滴泪溢了出來,无声地滑落入面颊旁的jú瓣里。
「李慕星……」
这样的男人,以前不曾见过,以后也不会有了,为什么,他们没能相识于六年前?
秋深寒重,这样的夜里冲冷水澡的滋味,李慕星怕是这辈子都不会忘记,当yù望从身体里消退,那时滚入jú丛、怀中搂抱着一具柔软身体的触感反倒更加清晰起来,迷茫的夜色,昏昏的月光,萦绕于鼻间的香味,这一切让他冲动了,在他还不曾察觉的时候,他的身体便有了反应。
真是可怕的反应,是他最近过于压抑yù求不满,还是那个尚香挑逗的手段太过高明?赤着上半身,李慕星抬起头望着天上的月,月色莹透,竟让他不自觉地想起了那双流动着盈盈波光仿若能夺魂摄魂的丹凤眼,那样的眼,那样的人,还有那些似真还假的戏弄……想着想着,李慕星一时看似痴了,站在水井边浑然不觉,chuī足了半夜的冷风。
chuī风的结果是第二日他躺在chuáng上起不来了。头疼、脑热、眼发黑、四肢乏力、咽喉肿痛,受了严重的风寒。
李慕星白手起家,如今虽是有名的商人,却也没沾染一般商人奢侈的毛病,住的是普通民宅,家里也只用了一对姓陈的老夫妇,陈伯平日里看看家,整整院子,陈妈则负责伙食与清洗衣物。老两口膝下无子,李慕星又幼年失估,相处融洽得不像主仆倒像一家三口。
李慕星作息极有规律,平常便是应酬得再晚,也总在寅时过半的时候起身,先在院子里活动一下筋骨,跑上十几圈,再到井边提水打满水缸,劈够一天用的柴,gān点体力活也算是锻炼了身体,这些年来别说是这么严重的风寒,便是连个喷嚏也没打过。
陈伯,陈妈老俩口起chuáng后,没见着李慕星在院子里跑来跑去,缸里水没打,厨房柴没劈,便觉着不对劲,赶紧跑进他屋里一瞧,人还睡着呢。老俩口相视一笑,这孩子,平常跟个铁打的人似的在本号、分号两边忙活,终于也有累着的一天呢。当下也不不吵他,悄悄地退了出去,陈伯去扫院子,陈妈去做饭。
等陈伯扫完院子,陈妈做完饭,李慕星仍是没从房里出来,老两口想想还是不对劲,便是累着了也没睡这么晚的,于是又进了房,这回把被子一掀,一看李慕星脸上烧得通红,身上滚烫,哪里是睡过了头,根本就是病迷糊了。这下把两个老人家慌得在屋里团团转,好一会儿才想起去请大夫。
大夫请来了,一诊脉,便断定李慕星是chuī了冷风了,大笔一挥,开了张方子,让陈妈按着方子去抓药。就在陈妈煎药的工夫,钱季礼打发了一个夥计来问,原来李慕星今日没有按时到柜上,分号里生意正忙,钱季礼走不开,便让夥计来找李慕星。
李慕星那时仍迷糊着呢,隐隐听得是分号里的夥计来了,以为柜上出事了,挣扎着要从chuáng上爬起来,哪晓得身上没力气,刚起身就又瘫了下去,还差点从chuáng上滚了下来。吓得那个伙计忙道「没事没事」,转个身就飞奔着向钱季礼报告这件事去了。
李慕星听着没事便放了心,躺在chuáng上不一会儿人又迷糊了,大概是身上烧得难受,把被子裹得像个包子,哼哼唧唧地没个消停。待陈妈把药煎好,趁着热让他喝了下去,他才安静地睡了。
那钱季礼得了消息,摸着下巴上的胡子倒是眼珠子一转,差了夥计往杏肆酒坊报信去。阮寡妇一听,二话不说,就往李慕星那里去,进门的时候陈伯、陈妈笑得眼都眯了,大抵也跟钱季礼一般对这个漂亮寡妇早存了那撮合的心思,这时这阮寡妇居然一点也不避讳地上门来探病,便觉得那事准能成。当下便悄悄地退出了房间,让阮寡妇与李慕星独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