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不痛了……那些坏人已经走了……”他轻轻摇了摇自己泪流满面的祖母。
“我可怜的孩子……”
自己背紧紧搂着,有些痛,不过,他没有挣扎。
“我可怜的孩子……”
奶奶咳得一天比一天厉害,自己也不敢出门了。
他终于知道,那些人为什么要笑……
为什么自己没有爹娘呢……
每天的夜里,当奶奶继续咳着的时候,他总是埋在薄薄的被子里,低声哭着。
过了几个月,他生了病,病得奄奄一息。
奶奶连田野不敢下了,战战兢兢地守在自己的chuáng边。
自己的爹、自己的娘,都是病死的。
老老实实耕田的父亲,没钱请大夫。
娘亲自从生下了自己,就再也没醒过。奶奶说着。
爹爹跪在大夫门前求了一整夜,才求得大夫来给他娘收尸。
所幸,自己虽然体弱,还是活了下来。
爹爹更加勤奋地耕田,然而,地主收的田租,也越来越重。
不敢跟地主争,因为,多少人连块田都租不到。
既然有了孩子,肩上的责任就更重了。就算咬断了牙,也得继续撑下去。
累掉了半条命,在染上一些些风寒,就这样去了。奶奶一边喂他喝药,一边淡淡说着。
“那么,奶奶,我们现在有钱了吗?”
他天真地问着。
“有啊……”奶奶红了眼眶。
“什么都不要想,乖乖喝药喔……”
“药好苦喔,奶奶……”
“喝了药,病才会好……”
“嗯……等我病好了以后,我要跟爹爹一样,种很多很多的田来养奶奶……”
“……好。”老妇拭了gān眼泪。“男子汉大丈夫,说话要算话哩。来,快喝药,病才会好得快。喝完了药,奶奶买枝糖葫芦给你……”
一枝糖葫芦有十二颗。
每次乖乖喝完了药,奶奶就会喂他一颗葫芦。
甜甜脆脆的糖渍李子咬在嘴里,他只以为,那段日子是自己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候。
只是,之后,每隔几天,就会有几个很凶很凶的大叔,拿着木棒来找奶奶。
奶奶总是叫他躲在屋子里,不要出来。
他也总是蹲在墙角,把耳朵紧紧捂了住。
直到,有一天,事qíng还是发生了。
一个大叔抓着自己的头发,不顾他的哀嚎和惨叫,把他硬生生地从屋子里拖了出来。
奶奶的脸色也变了。
“等一下!等一下!求求你们!他只是个孩子啊!”奶奶尖声叫着。
“银子。”一个身穿绫罗绸缎的中年人,朝老妇伸出了手。
“求您再宽限几天吧,我一直有在还钱啊。”老妇哀求着。
“十天还一两,连利息都不够!三两银子,算到今天,连本带利,总共二十三辆。先前还了五两,还剩十八两!你给我把银子凑出来!”
“大爷!求求您了!我真的没钱啊!”
“没钱?哼!没钱借什么银子,没钱看什么大夫!告诉你,已经拖了快两个月了,今天,没有钱,就把小孩卖了!”
“求求您了!求求您了!他还小,什么都不知道!求求您多宽限几天吧!”老妇人哭着,跪在地上就拼命磕着。
“拉走!”
“不要啊,求求您!求求您!”老妇人qíng急之下楸着中年人的裤脚,没想到却扯下了一块。
“狗奴才!这料子就算你种一辈子的菜赔得起嘛!给我打!”
“不要啊!不要打我奶奶!”
“快逃……雁智……快逃……”七孔流血的老脸,恶鬼般凄厉的声音。
“奶奶!”
“快跑!”
狠狠咬了那大汉的手一口,仗着自己身子小,硬是从大汉手忙脚乱的阵仗里逃了出去。
“快跑!快跑!”
奶奶的声音一直在背后响着。咬着牙,连眼泪都没时间擦,就只知道一直往前跑着。
村里没有人会帮他,所以他一直跑到了山里。
跑了好远、跑了好久,奶奶的声音还是一直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