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子…最喜欢的…是四哥!”
他抱紧自己,无力低喃。
那少年在这客栈,在每个人心中引起的一点点波澜似乎是平息了下来。
他到底是来gān什么的?一些人在心中还惴惴不安的猜测。只有关…和我是不变的。
那天夜里,我提了桶清水要清洗身子。才把脸孔进入水中,几令人有生命弦于一线的错觉。突然听到屋后,木柴堆下隐秘的话声。
一双男女。身躯紧密相拥。
女人的软语轻侬夹在夜风里徐徐chuī入男子的耳中。他略有些激动地握紧了她的肩似是许下承诺。便在此时——
一盆冷水突然朝他们当头淋下。
女人狠狠地甩过头,瞪视的目光中血淋淋的恶毒杀意,好看的凤目化成了尖锐的刀剑。及一抹心机。
“什么人?”他把她护在身后,不顾及自己一身的冷湿。
“……公子!夫人!”我提着水桶自暗处走来。
脸色有些发白,少年羞涩地低下了头,全失了平日的傲气。
我收了桶转身就要走。
“小弟。”身后他叫住了我。
“请你…不要把今天看见的事说出来。我…不想坏了夫人的名节。”
名节?那个女人的吗?我无法控制自己地在唇边掀起一抹笑。
我的沉默似乎使他着了慌。
“看见?看见什么?”目光定定落在他脸上。半晌,我才重又投回黑暗处,语气中并无责怪,也没有胁迫。
“公子放心。我只是个在厨房砍柴烧水的小伙计……公子和夫人的事我没有兴趣知道。”
静静地走了,如来时一样的消失于幽暗。同时也对身后怨毒的目光视而不见。
那个女人想要什么,想要做什么——那是与我无关的。
戊辰年九月十五
这并不是我第一次杀人。然而,这种令我困倦的血腥,仍然鲜明地像刻印在肌肤上。
总不能忘。
每个人都闹得完了,熄了灯的房里,还可以听到那种原始的粗俗的喘息和呻吟。
我在柴房里洗净了身子。细瘦的脸庞、手足与身子。看自己肤色不太健康的苍白,我皱眉。有些的无奈。
依稀能见那一种现下不协调的白皙。总也抹不掉痕迹。
纵算平日里总是蒙着灰灰的一层烟熏。
换上一套gān净的粗布衣裳,只是短袖。细白的手足luǒ露在清水色的月下,纤瘦的便是个十三、四岁大的孩子。
即将入秋的夜是清慡的,有风chuī过我一头短发。原是过肩用绳子捆绑,但有一次火苗窜上了我的发尾。匆忙之下,便烧成了这般模样。
“…不知道关睡了没有,找他喝酒去。”我望了眼天色。
好大的一记声响叫我蹙眉,按耐下惊跳的促息。
我的柴门被撞了开,一个男人满身酒气跌跌撞撞地进来。
他我是认得的,就是踩着手绢,羞rǔ关的人。
“这是哪里…?”男人的醉眼不解地瞅着屋子,口舌含糊不清地叨念。
“你——”他的眼睛好不容易集中到我身上,怔怔地瞪视。
被他看得很不自在,我僵直的倚墙而坐。
“他妈的…那个女人什么东西啊!到处勾搭男人——她以为她是什么货色!”男人嘴里喃喃骂道,突然抓住坐得远远的我。
“这么白…这么嫩的手臂……你可以代替女人——”
我被他压在身下,感觉到重量。直到,有液体溅上我的胸口。
血的颜色,都是一样的吗?
许多年过去了,我连记忆都快要模糊。
半垂着眼帘,我用手指沾上不属于我的血液,看它从指尖一滴一滴地落下。
落地的声音,柔软地可以是一场梦。
慢慢渗入gān糙的血水上投下一个不算高大的身影。
我惊醒。长长吐出一口气,有点僵硬的手缓缓放下柴刀。
他用左手拉住男人的衣领,蹒跚地移动脚步拖着尸体向门外走去。
等我仔仔细细洗gān净身上的血迹,他已在吃力地挖着土坑,用手,使劲地扒土。
我跟了过去,静静地蹲在他旁边。
手指脏了,破了,好像都没有感觉似地。
我撕了一块gān净的布,他只粗粗地包了下,安慰似地抚上我脸颊,很笨拙地说着夸奖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