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重月一怔,沈了脸:“当真,他……”
没再能问下去,话头有点僵硬在唇边。他回头又看了看萍心,吩咐rǔ娘:“不要再在外头chuī风,将孩子抱进去,朕明日再来探望,咳、……”胸口有些闷,或许是听到近侍传来的惊人消息,扰乱他思绪。
rǔ娘抱著孩子,看皇帝再一次住了口,拧著眉,面色比方才看见时更难看的转身离开。
********
九儿的尸首是在舞英殿一个偏僻小殿里找到的。
雅重月匆匆赶过去时,正好看见其他几名太监正将脱了鞋袜,被三尺白绫悬挂在梁上的九儿身体抱下半空来。
那飘飘dàngdàng失了魂魄的僵硬身体,落入雅重月眼中,就像控诉他以往所作所为。
雅重月趋前一步,又顿住,龙袍遮身下的肌肤,冒起阵阵寒意。
“九公公当日没有收拾细软,大概当时就存了自尽之心……皇上,九公公的尸首要如何处置……”
摸了摸九儿的手腕,早已冰凉彻骨。
──“皇上,您纾缓难解,找九儿服侍便可,那药对身体不好,不要再轻易吞食……”
──“求求皇上,九儿今生只想待在皇上身边,哪里都不要去!!”
这宫里,从开始到终局,始终死心塌地追随他的唯一一个人,竟然以这种方式收场。
他给他活路,赐他新生,以为饶过他罪愆已是最大慈悲。
原来不管谁,都是他一厢qíng愿。
雅重月弯下身,骤然爆发出比先前更猛烈的剧咳,捂唇的指fèng间斑斑殷红渗出,眼前一片白雾渐渐加深。头晕目眩,定了好半晌功夫,才在宫女近侍们的焦急呼唤中慢慢恢复视野清明。
“葬在……王城近郊。”嘶哑著嗓子,雅重月再不看那没了生机的躯体一眼,脚步虚游。
*************
绛羲城风和日朗,柳从眉日日默许rǔ娘带著萍心去後院花园中走上半个时辰,对於雅重月隔墙眺望孩子一事,佯作不知。
这麽过了七天,到第八天,rǔ娘忽然不再带萍心出去,只在屋里逗小婴孩玩。
柳从眉和墨愈梵在房内收拾衣物,rǔ娘就抱著萍心在旁边看。柳从眉停了手,问她今日为何不将孩子带去花园中透气。
rǔ娘支支吾吾,说总是见风也不好,说小皇子已经腻味了赏花,说其实在屋内走走就可。
她唯恐柳从眉看出什麽。
雅重月先前几日天天来看望儿子,但渐渐的,咳喘症状日益明显。及至昨日,皇帝已咳得根本站都站不稳,勉qiáng打起jīng神来看了看萍心,对她说担心传染给孩子,待身体养好再来,让她仍然不要做声。说完就一脸惨白的走了。
她看皇帝陡然消瘦下去的两颊,不由自主的想莫非是伤寒吗,皇上最近cao心朝政,筋疲力尽,会不会落了什麽病根?
而且早就有听宫中传闻,皇帝以前是服用禁药的,而自从小皇子诞生後,皇帝就再没用过那药,跟那些会有关系吗……
柳从眉挑了挑眉,见rǔ娘一脸神qíng闪躲恍惚的模样,不由心思诧然。
他和墨愈梵再过两天就会离开栖凤宫,雅重月也应允了两天後派人送他们,怎会不抓紧时间同萍心相处?
难道也就是孩童心xing,图个新鲜,对儿子的好奇感一过,便没了继续探看的兴致?
怎样也是他的骨ròu,重月竟能说放下就放下……
柳从眉无从分辨自己心内若有所失的怅然何来,墨愈梵一眼看穿他的落寞,将人揽入怀里,安慰他道:“从眉,已做决定的事,莫多想。”
误以为他在介意孩子不是自己所出之事:“我保证会以亲身父亲的感qíng爱护萍心,补他那个没良知的父皇的缺,信我。”
“……我知晓。”墨愈梵是打从心底真正疼爱萍心,柳从眉自嘲的想,他竟比雅重月更要有父亲的担当感,看来帝王之家qíng感淡薄,是真话无疑。
重月,他根本不曾做好升格父亲的心理准备,他又何必在此徒劳替他伤感父子离别?
柳从眉敛了杂乱思绪,待要重新开始拾掇随身衣物时,忽听仇大夫带来一个惊人消息。
今日早朝时,泉夜帝当著满朝文武的面,晕厥在了朝堂上。
第六十六章 失心 上(古风年下,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