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从眉盯著他,慢慢道:“皇上清醒多时了?为何要瞒著众人?”扬手一挥,玉瓶凌空飞过,朝向雅重月直直飞去。
雅重月心一横,不闪不避,玉瓶擦著脸颊呼啸而过,!当一声砸在身後廊柱上,碎裂一地。
上百颗只有小麽指盖三分之一大小的淡huáng色药丸,纷纷自碎裂的瓶身中滚落四散。
雅重月俊美白皙的脸颊,也渐渐渗出一丝红印来。
妄图抓住最後取信柳从眉的机会,低语道:“子归你为什麽要用瓶子打我,我做错事了吗。”
心里其实早已明了这不过是垂死挣扎,柳从眉必是用了心去搜查,对於瓶内所盛何物,恐怕调查得一清二楚。
他只是不想,再看见柳从眉脸上露出因自觉再次受到愚弄而分外痛苦的表qíng……
他竟然还是不肯对自己坦白。
他竟然还是把自己当成棋子般肆意欺瞒愚弄。
他竟然还是一意孤行,放诞任xing……!!!
柳从眉紧紧抿唇,面容慢慢失了血色,刻意伪饰的平静也渐渐裂开一个豁口。他快步朝雅重月所站之处走来,擦过僵硬不动的皇帝身边,俯身捡拾起地上药丸,就待往口中送去。
雅重月骤然回身,一把提起他手臂,将人惶急抱入怀中:“从眉,吃不得!!!”
药丸自指尖滴溜溜坠落下地。
柳从眉冷声道:“皇上肯唤糙民从眉了?何妨继续装疯卖傻下去,等从眉一试这焚香的销魂滋味,也体尝体尝不一样的人间仙境?”
雅重月抱紧他,心跳如擂鼓,不敢想象方才若慢了一步,从眉误食那药xing更为qiáng大的焚香,会出现怎样恐怖局面……他的呼吸在从眉拿起那颗淡huáng色药丸的顷刻几近停滞……
“从眉,”哑声,“从眉,不要同朕赌气。朕……绝非有心瞒你。”
胸口一阵气血翻涌,脚下开始虚浮起来,却仍执意抱紧那人腰身不放。
他这厢愁肠百结,那厢柳从眉心头更是苦涩万分,给他揽住腰身,要抽身却是不易,想挣扎,稍稍一扭身子,就觉得腹部的凸出俨然阻碍了他举止的自如。
──若不是他使出下策bī他,他还要瞒多久,等到他腹部高隆、瓜熟蒂落的那天麽?
──他就始终神志清醒的躲在暗处,暗暗嘲笑他的忠君护主、嘲笑他的自投罗网、嘲笑他的……qíng深难易麽?
柳从眉恨声道:“皇上,秦惜有一句话没有说错,有些人的确没有原谅的必要,是柳从眉愚钝,是柳从眉有眼无珠!!!!”
豁了全力,将脸色刹那惨白的雅重月推开几步远,自己踉跄著站定,指著回廊一地药丸惨笑道:“皇上早已寻得焚香解药,又何必再图柳从眉腹中骨血──从眉就此拜别,愿吾主万寿无疆,福与天齐,威名震慑寰宇!”
语落,便扶著廊壁,一手捂住肚腹跌跌撞撞朝回廊另处尽头而去。
雅重月伸手想去抓住柳从眉袍袖,却只够到衣襟一角,眼睁睁看著衣袂从指fèng间脱滑流过。
皇帝手指痉挛的揪上心口,目光空dòng茫然,冷风中孑然伫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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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鲜币)第七十七章 藏心 下
两人面对面在黑暗中静默须臾,秦惜冷笑道:“雅重月,饮鸩止渴这等行径你也做,看来是无需我再费神动手。”
在听闻雅重月果真将不久於人世後,被制受困的屈rǔ竟似失去了赌气的目标,心头空空dàngdàng。原本世仇得报,合该欢欣鼓舞,可他现在意念之间只有暌违多日雅月圆的脸。
“执意冤仇又何必?难道你没有想用心好好珍惜的人和事?”──易园中柳从眉这麽问他。秦惜似有所悟,可惜他已来不及,可惜他已回不去。
雅重月没有理会他的冷嘲热讽,一掸袍袖,起身。
淡淡道:“你此生都再不用耗神。朕会将你软禁在此,日日差人送饭食清水,不许出牢狱一步、不许见外间一人,几十年光yīn荏苒,至你老死方休。这间地下室,朕钦定为你的居所与坟墓。”
“雅重月!!你不能──”一股寒意直从脚背蹿上心头,他原本以为雅重月要将他午门斩首或凌迟处死,一咬牙一闭眼也就熬过那一时半刻了,岂料雅重月竟然狠厉至此,要活生生囚他到枯骨成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