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香_作者:妖三(199)

2017-08-16 妖三

  而掩藏在历史长河中那些真正芳华绝代的故事,则是如鱼饮水。

  有qíng人自知。

  《焚香》2011年7月12日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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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深千帐灯(一)月圆X秦惜

  章一

  暮色掩映下,一片死寂无声的岩漠中缓缓行来两道粗布麻衣身影,其一身形佝偻,行路颤颤巍巍,是花甲老者;其一身段颀长挺拔,隐有女子婀娜之姿,走近了看,却分明是一眉目俊秀青年,紧抿薄唇,面露不悦之色。

  两人并不jiāo谈,一前一後走在荒无人烟的塞外小径上,手里各提一空dàngdàng木桶,往此行目的地──距离边城百里之遥的一口泉井行去。

  绕过几道曲折弯路,拐进岔路边口,稀稀疏疏的几丛灌木旁,一口青苔斑驳的古井寂然在目。

  到得井旁,老者叹了口气,放下手旁木桶,弯腰俯身去够井绳。

  一直沈浸在自己思绪中的青年回过神,快步走到他身旁接过井绳:“我来。”

  老者瞥他一眼,也不做声,退让开来给他接手。

  年轻人俯身井沿,将木桶放下,汲满水再缓缓提上,老者帮忙一起将沈甸甸的水桶搁置地面。

  水已打上来,老者提了自己那桶转身往来路走了几步,发现青年没跟上。

  扭过头,看见他兀自怔楞愣站在井旁,瞅著井水里自己的影子发呆。

  此时月渐升空,月华流照下水波dàng漾,隐隐绰绰映出青年婉约俊美的眉眼,水光莹莹,给青年苍白面色涂抹上一层yīn柔之美,依稀间雌雄莫辨。

  他定定与水井中的自己对视,不觉伸手轻轻抚摸上脸颊,久久出神。

  “……”老者再度叹气,终於打破沈默,“你年年这个时候都瞅著井底发梦,瞅出个子丑寅卯来没有?”

  青年喃喃道:“年年这个时候……又是一年了。”

  “你等的那个人想必不会来。”老者道,“充军至今,五载chūn秋寒暑音讯全无,你便该死了心。出了塞外,与中原又是另一番天地,从前再恩爱缠绵,也是落花流水。你看我,而立之年到如今,二十年煎熬啊。早些死心,也好过抱持期望最後落得一场空欢喜。”

  像是给踩到尾巴,青年清丽脸庞掠过一抹惊惶,继而立刻若无其事掩饰。

  “他不同。”他低低道,“他说过,要来找我讨债。这世上,要人记忆你一辈子的有时不是爱,而是恨。我知道他会来。”

  老者不以为然摇头,想再说几句,话到嘴边,又收了口。

  这孩子5年前从王城流放至此边塞,日日念叨著会有人来找他。问他是不是家中娇妻,他说不是,但眉宇间又分明刻骨了缠绵相思。

  初来那年他信心满满,做完杂活,闲来便北望王城方向,眼神憧憬发光;第二年、第三年亦如是,到了第四年,那眸光便眼见著淡了些。及至今年,他被押送来此服苦役的第五年将满,嘴中仍坚持说他等的那人会来,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眼底伤痛愈趋明显。

  老者很想劝服他死心,但这五年来他苦口婆心说过何止下千回,收效甚微。两人给派到这百里之外取水,也只有一路无言。

  “走罢。”老者终於开口,“你在这里将井水望穿,也望不回你五年前的模样了。早日回营,若迟了送今晚膳食,上头又要开骂。”

  青年冷哼:“骂便随他骂去,秦惜打尚且不怕,何曾在谁面前软过气势?!”

  又来了,这年轻後生怎就是不吸取教训呢,上次给李营官打了个遍体鳞伤,在帐里趴了足足一周才得以勉qiáng下地,就是因为嘴硬不服输惹的祸。老者想著流放边塞五年,居然丝毫也没能磨掉这後生的傲气,其脾xing之刚烈可见一斑。

  他叹气道:“你不畏惧,我可是怕。轮值是要连坐的,算我求求你,咱们走吧。”

  秦惜知他所言非虚,这几年一直劳烦这位姓邓的老者照顾,若因自己心qíng不佳连累他受波及,总是过意不去。

  当下只得收拾好纷乱qíng绪,转身提起木桶,费力跟上老者步伐。

  他周身功体已被雅重月废掉,从前轻而易举的重物如今提来,便如常人一般苦不堪言,白嫩手心早磨出层层血泡,触目惊心。

  但那些并不是最让他无法忍受的。

  水色薄唇紧紧抿起。

  当年男扮女装的秀丽风流之态仍在,仰头凝月的面庞却多了一番相思入骨的惆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