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平时……当真如此忽略了你?”一点普通的关怀,她就能感怀於心到如此程度……
皇後不语,但眸中缠绕著对皇帝淡淡的眷恋,已说明了一切。
雅重月再想到太子几日前不眠不休守在皇後榻边的行为和质疑自己会否一直伴在他母後身侧的言语,陡然间,对这一直被自己抛下不闻不问的母子俩,多了一丝愧疚。
他的心在柳从眉身上,自始至终不曾变过;柳从眉竭力想让他多分些心神在皇後和太子这边,他是早就看出了深宫寂寞,皇後一人撑持的心力不足和太子的童年孤寂吧……
从眉他,早就意识到了,而自己一直不曾意识到……
看来,他是有必要正视正视这个挂著皇後头衔的女子,力所能及的为她提供关心照顾了。除了不能给她爱qíng外,其余所有正宫娘娘该拥有的一切体贴温柔,他都要给她才是。
“盈盈,是朕怠慢了。”轻挑皇後鬓边发丝,感受到女子因为首次被自己呼唤名字,而不由得欣喜的娇躯微颤。复又叹了口气,语调更柔,“……安心休养吧。你恢复元气前,朕,哪里也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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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上次争论结束,雅重月寸步不入千蝶居,已过去了一个多月时间。
柳从眉所怀双胎,依然风雨无阻的一天天长大,穿再厚衣裳,也遮盖不住那高高彭隆的腹部。柳从眉上下chuáng、在院中走动、给蝶儿准备饭食和教她读书认字,变得越来越艰难吃力。
御医还是按照皇帝嘱咐,定期来访,一边替柳从眉摸脉开药,一边也陆陆续续将宫中的事讲给他听。说皇後病重,皇上陪伴了好些时日,待到皇後有所好转,自己又感染小恙,将养了一阵子。为了防止传染给身怀有孕的他,才一直不曾过来探望。
柳从眉初闻雅重月抱恙,心里焦灼,後来听说皇帝已康复,方把那颗始终提著的心放下。
只要重月安好,不管他是否来看望自己,柳从眉都觉得甘之如饴。
而且,他总算愿意花费时间与皇後相处,这对於一向任xing妄为的他而言,是一个大大的进步……
御医给柳从眉摸完脉,说孩子长势很好,就是母体会有些辛苦,建议还是请皇上有空时过来与胎儿做些jiāo流,促进父子感qíng同时也促进胎儿脑智发育。柳从眉反而让他不要去打扰皇上与皇後共处,笑言自己并无不妥,等到孩子快诞生时再惊动皇上不迟。
因为他很坚持,御医也不好多说什麽,只得一次次叮嘱他万事小心。
转眼已到寒冬,天黑得越来越早。
柳从眉每日赶在夕落之前要在院子里缓步踱上一圈,既是为了呼吸屋外新鲜空气,也是为了多走动走动,让身体保持柔韧,将来生产时孩子能顺利下来。
双胎给母体带来的负荷,远远超过单胎。怀孕早期几个月,他一人撑腰托腹,尚能行走自如;到了第六个月,独自散步变成了一项分外勉qiáng的任务。为孩子著想,柳从眉屡屡咬牙硬撑,日日不怠。
如今,怀了八个多月的身子,笨重如斯,绕著院落走上一整圈已属痴心妄想。孕夫只能扶著篱栏,挺著高耸大腹,一步步勉qiáng挪动身子。
蝶儿同他相依为命,虽然小女孩无法扶动大腹便便的爹爹,却还是以自己的方式默默关怀著他。柳从眉散步时,她总是一同站在屋外,用清脆的嗓音告诉爹爹哪里有水渍、哪里地面有凸陷需避开,充当由於肚子过大、视线不便的爹爹的眼睛。
不过那张小嘴也一直没有停歇过──
“爹爹,父皇今日也不来麽?”
“爹爹,蝶儿想父皇,可不可以进宫去看父皇?”
“父皇生病,有没有好转一些?”
“等父皇来,蝶儿要背新学的诗给他听,父皇会表扬蝶儿吧?”
“父皇好久没吃过蝶儿做的桂花糕了呢~~~~~~”
若还有力气,柳从眉会间或回答女儿一两句,但绝大多数时间,对於女儿的问题却只能保持沈默。
这日,蝶儿依旧蹦蹦跳跳在院子里替爹爹引路,说著天真无邪的话语,一边倒退著看爹爹扶著肚子慢慢行走,一边往後蹦,然後突如其来撞到身後一个人怀里。
“父皇!”小女孩不假思索的跳起来,回身就扑。
一双手臂将小女孩高高举起,回应她的温柔声音是雅月圆:“蝶儿乖,是皇叔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