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儿知道,主子你也别愁眉苦脸太久,到了而立之年再不保养,可是娶不回如花美眷的……”
“无妨,如吾真沦落到没人要的地步,香儿就当发发善心收了吾吧。”
“收你作甚,每天来听你油嘴滑舌信口开河?”婢女吃吃笑著退出室外,将门掩上,柳从眉含笑的眼眸随即落入满室悄然里。
他将视线再次停留在已被自己攥了大半夜的书页上,一行如行云流水的风雅字迹,在指尖抚动下仿佛有生命力般在他眼帘深处灼灼跃动。
“古来万事东流水,别君去兮何时还?”柳从眉轻念著故友赠予自己的古诗,喟叹道,“愈梵,看来你我二人年轻气盛的赌约,还远远没到结束的时候。”
焚香 第一章(古风年下,生子)
第一章
初冬寒意料峭。竹木搭建起来的茶肆里,三三两两的客人围坐闲谈,热乎乎的茶水此时成了除去烈酒外消退寒冷的最佳选择。有人搓著手,看了外面yīn冷苍白的天色一眼,嘀咕著说这种冷冬去王城服徭役,真真会要人命。
茶肆里最靠近大路的长凳上,并肩坐著两个姿容有如粉雕玉琢的少年,两人均身穿jīng巧繁复的外衫,一望即知是富家公子做派,但奇怪的是左右并无家仆随行。看相似的眉眼,这两个少年应当是同胞兄弟。个子略高点的那个听见茶肆中的议论声,便问自家兄长:“什麽是服徭役?”
“年过十七,未到六十的男子,为国家征去从事土木工程、造桥修路、治理河渠、转输漕谷之类劳力活动。”另一名少年答道。
方才问话的少年有些疑惑:“近几年无甚大事,为何突然间皇兄要兴师动众调动十几万民众进绛羲?父皇不是一向反对劳民伤财的麽?”
“嘘。那和你无关,同心。别忘了我们只是下山来寻药材,雅重月要做什麽跟我们没有gān系。”
“我不信你一点都不犯嘀咕。”
“比起那个,我更在乎早点收完东西回去,师父责罚起来我可不陪你一起跪大堂。”
“唉……”最先发话的少年叹了一大口气,端起茶碗来一饮而尽。
再没滋没味嚼著杯底的茶末叶子,嘴里含糊不清:“跟你这麽胆小怕事的家夥同门简直无聊得要死,早知道我该追著花好去当个神棍才是。”
雅月圆翻白眼:“需要我提醒你五年前哭天抢地拉著父皇衣角说要跟我一同拜师的那个家夥是谁吗?没记错的话,花好当时就在旁边跳大神诱惑你吧?”
他那唯恐天下不乱的弟弟叹气声更重,表qíng越显悲戚:“要不是你踩只蚂蚁都要哭半天的德xing叫人放心不下,谁乐意跟那种棺材脸的师父成天大眼瞪小眼……”
雅月圆噌的红了脸:“谁踩只蚂蚁会哭半天!”
“看个枫叶飘落,也会发呆大半个时辰……”
“好了好了,”生怕弟弟继续磨嘴皮取笑自己,雅月圆摆出兄长的尊严,“休息够了我们就启程。店小二!”
“来咧。一共一两半银子。”眉开眼笑的店小二欠身收钱,正要将这对刚起身的兄弟送到茶肆门口,突听身後一声清脆叱喝,接著是椅子翻倒的声响。
三人同时循声回头看去,一名看上去不过十四岁的少女手抱胡琴跌落在地,不染铅华的清丽脸蛋上满是惊惶,仰头看著正怒目而视自己的几个大汉。
店小二一看心下便了然,赶紧过去打圆场:“几位客官,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有什麽好说?这小贱人居然敢打本大爷的主意,偷东西偷到大爷钱袋里来!”大汉怒吼,一掌捏起急得快哭出来的少女俏丽下巴,恶狠狠道,“既是有那个胆量,大爷成全你,付出代价来!”
那少女挣脱不开,求救的视线四下乱瞟,望见所有人都袖手旁观等著看好戏,唯独门口那一对年纪和自己近似的兄弟脸上微有同qíng之意,便喊:“我不是要偷你的钱,是你、你bī我坐到你身上……”
她如水的眼眸紧紧盯著雅月圆和雅同心,亟盼这衣著富贵的二人伸出援手。
雅月圆与雅同心对视一眼。
他二人下山来前师父下过死命令不许过问任何闲事,但事到临头,见死不救似乎也不符合这二人一个心肠柔软一个好事喜功的个xing。於是在一眼中达成共识,雅同心朝少女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