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心里疼他疼得紧,明知他装聋作哑,却也拿不肯搭理自己的这人无可奈何。
先爱上的人先输,这道理他算是亲身体验到深刻。
想到过了此次亲热之机,又要等上十一个时辰才能再见到那个怎麽看都看不够的俊雅身影,皇帝就觉得每一秒都分外难熬,眼巴巴的恨不得顷刻间白昼转黑夜,轮转到第二日上朝就好。
满腹心思全在回想方才抱著那人的舒服触感,咂舌细细回味动qíng热吻。
皇帝慢吞吞从花丛後走出来,心思明显还在柳从眉身上。
九儿低头跟著雅重月,心事重重往舞英殿回。
雅重月心不在焉,魂游天外,快进到殿内时,九儿突然开口说了一些什麽,他亦没听进去多少。
早为妒恨冲昏头脑的小太监,冒著大不韪之罪,轻轻拉扯他袖口。
雅重月一只脚踏在舞英殿门槛上,茫然转过脸来:“嗯?九儿你刚在说什麽?”
“皇上,前日柳首辅来过御书房同您议事,您还记得吗?”
雅重月当然记得,当日是他胡编乱造了关於吏部新进官员的考察理由,把柳从眉骗来御书房的。
九儿从贴身衣袋中拿出意外拾得的信函,双膝下跪:“这是那日柳首辅走後,九儿整理御书房无意中发现。请皇上过目。”
他语声有点颤抖。
看过那封信函的九儿并不傻,知道把这封潜藏了莫大危机的书函jiāo给雅重月,对柳从眉意味著什麽。
欺君之罪,辜负皇帝的qíng意,柳从眉死一万次都不够。
雅重月对他爱到何种地步,看到这封信中所书,定然也会恨他到同等程度。
但是亲手揭穿这个玷污皇帝感qíng的骗局的人,作为代价,首当其冲必须承受天子的雷霆之怒。
九儿跪在那里,双手捧信函举过头顶。垂首,紧闭眼目,已是做好雅重月盛怒之下一掌拍死自己的心理准备。
一直想著心事的年轻君主,不明白随侍身侧多年的少年为何一副悲壮就义的表qíng。
他狐疑的盯著深埋下头的九儿半晌,信手从他手中抽过洁白宣纸写就的函件,展开来读。
简单扫了一眼,神色骤变。
“这封信是怎麽回事?”
沈沈语气里,是qiáng自压抑的怒涛。
九儿道:“皇上圣明,九儿以为此乃柳首辅的私人信函。”
“你如何确知是他遗漏?”手指关节哢哒响了一声,煞气蹿入凤眸。
小太监不再言语,只是更加无畏挺直腰板,表达出忠君护主的气节。
其实不用追问九儿,雅重月也知道这封以“从眉”亲昵二字开头的书信,收信人除了柳从眉外,不可能再做第二人想。
他只是不想承认这封信的内容,当真和他捧在手心爱怜疼惜的那人有关。
“也有可能是别人仿造了一封赝品,趁乱塞入朕御书房中来构陷柳首辅……”
替那人辩驳的话语不及说完,雅重月忽然倒抽了一口冷气。思绪如山石崩裂,停顿在他看到落款名字的那一刻。
“墨愈梵”,笔力遒劲,透纸三分,是属於有著雄浑内力的男人的字体。
墨愈梵。
他目光扫到同时,脑海中闪电般想起在哪里听到过这个名字。
暗室里初次凌rǔ柳从眉,男人神智昏乱,喊著的就是最後两个字。
在那麽隐秘私人的空间里,除了他和柳从眉,不可能有另外的人知道墨愈梵的存在。而一封信件若是出自虚构,纵然有心人再如何杜撰编造,巧舌如簧,也不可能巧合造出无从得知名字的捏造人物。
因此,只剩下唯一一种可能。这信,的确是柳从眉心心念念的男人写来,这天下间,的确存在一个墨愈梵。
他和柳从眉,千丝万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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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王的沈默持续了很长时间,九儿跪在那里,双腿几近失去知觉。
舞英殿的寒风穿堂而过,把皇帝龙袍chuī鼓飞扬,象征著君主渐渐压抑不住的饱涨怒气。凛冽冬风,将越趋冰冷的寒霜,一层层覆盖上那豔美绝伦的无双容颜。
雅重月双眸冷到极致,狂乱将白纸揉搓成一团。
他半催内力,在即将粉碎那让他痛恨的信函时,忽然又改了主意,硬生生撤回真气。
柳从眉,朕对你付出真心,恨不得掏心挖肺相待,你却与别人私通款曲,暗渡陈仓,你便是如此待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