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运气,将人隔空扔出竹林。身不能动的雅重月自空中呈抛物线飞跌而过,径直栽倒到一双紫金描边的鞋履旁,吃了一嘴灰尘,难受的咳咳。
墨愈梵大步从竹林中跨出,英气bī人的脸庞上水波不兴,却不难听出话语中隐而不发的怒意。
“跪在你老师面前认错,今日就饶你一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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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重月láng狈抬头,正对上柳从眉低头望来的眼眸。
老师眼底淡淡惊愕稍纵即逝,qíng绪湮灭得那麽快,雅重月几乎要怀疑自己是不是错看了他眼中即起即灭的痛楚。
少年心高气傲,万万想不到竟是以这麽屈rǔ的方式与柳从眉再会,胸口登时气血翻涌,“哇”一声,又是一口淤红呕出唇边。
他迅速埋下头,骄傲自尊不允许他去正视柳从眉眼里的同qíng。他想当然的认为被自己赶出宫、落魄非常的柳从眉,此刻看著自己的眼神应当除了怨愤就是冷冰冰的怜悯。
垂下头的速度飞快,没有捕捉到面前俊雅男子一刹那的失神。
绝然料想不到深居皇宫的雅重月会现身在这座江南小城,更没想到他会和好友墨愈梵林中遭遇,大打出手。看他身上几处剑伤,唇边染血脸色惨白的模样,柳从眉数月来无波无澜的心,乱了。
看清来人的颦香闪身挡在柳从眉面前,也不管那人是皇帝,柳眉倒竖,喝道:“你来这里做什麽!”
她被自家主子隐瞒有孕消息,近日方获悉一切,一股子郁闷和抓狂qíng绪正无处发泄。
“我家主子对你忠心耿耿,辅佐政要事必躬亲,你却恩将仇报!”
雅重月xué位受制,几度暗暗运气,想冲开xué道,却是未果。
耳边听闻连一个下贱丫头居然都敢教训於他,新仇旧恨涌上心头,薄唇一掀,冷笑:“放肆,朕之作为,何时轮到一介贱婢质疑!”
“你!”颦香恼怒,待反唇相讥,墨愈梵冷淡声音截断二人无谓斗嘴,“落到这步田地,生死掌控他人之手,雅重月你有何资本自傲?以为此刻尚在你金銮殿上,左右侍卫环伺?”
雅重月冷道:“想弑君,来啊。”
要他求饶乞命,办不到!
“杀你,我没那麽好兴致。”无形真气发出,将雅重月刻意避开柳从眉视线的头扳回上仰,迫使他无法回避的瞪视著颦香後方那个人。
“我说过,为你犯下的渎师污秽,赎罪!”
既是无从回避,雅重月gān脆倔qiáng的直著腰背,苦苦压抑自己烈火噬焰的痛苦心绪。
竭力做出一副事不关己、漠然冷酷的表qíng,和接触到他视线,面色瞬间变得苍白如纸的老师四目jiāo接。
四目相对,是君与臣,是学生与师长,是想爱而不能爱的人。
背德rǔ师一方,无从诉说躁狂而qiáng掩的渴望;心明如镜一方,一意逃开这段两厢完败qíng伤。两两相望,彼此都给对方眼中理解不了的qíng绪和无语的拒绝,深深刺痛。
柳从眉翕动嘴唇,好半晌,才听到自己声音,空dòng不似原音:“你……不该来。”
回答他的,是冷冷嘲弄。
“不该来打扰你们琴瑟相合,鸳鸯jiāo颈?”
心间蓦然一痛,雅重月不明真相的尖锐控诉,让柳从眉呼吸一滞,竟然有喘不过气的感觉。
“朕以这种不堪姿势,屈rǔ跪在你脚边,看你和你qíng人双宿双飞,”如刀眼眸带著浓浓嫉恨,扫向柳从眉身前,“看你肚腹隆起,为你二人共赴云雨的美好做见证……如此快意,如此酣畅淋漓,柳从眉,你不觉得这是对朕大好的报复麽?你舍得不为朕误打误撞、自招报应而欣喜若狂?”
柳从眉连连抽气,拼命压抑紊乱的呼吸。
微抖的手抓住前方少女手臂,轻声道:“香儿,扶我进屋……”
见柳从眉想逃,雅重月不假思索的飞快冲口而出,“朕一直敬你冰清玉洁,敬你不沾红尘,洁身自好,谁晓得背地里是个张开腿任男人上的下流之辈。滋味如何?墨愈梵比起朕,更让你yù罢不能吗?朕是不是成全了……”
尽挑拣锥心刺骨的话,去刺激那摇摇yù坠的惨白人影。直到面上又是一痛,再吃了墨愈梵怒极一掴,下一秒已是哑xué被点,发不出音。
不够,朕还没有说够,那些宣泄不出的滔天妒火、失去那人的惶恐、被背叛的雷霆怒意,朕远远没有说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