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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雪了……」
冷雁智推开了门窗,窗外街道上,霭霭的白雪掩去了三天前血淋淋的足迹。
路上,几顶轿子抬着即将上朝去的官,天还没破晓,此起彼落、零零星星的吆喝声便扰乱了夜里京城的平静。
冷雁智呆呆看了一会儿,冷不防一道寒风chuī了进,便是连忙关上了窗。
真是冻死人的天气……冷雁智披上了毛氅,抬手随意梳着发。
糙糙束了上后,想起了昨夜还未归来的师兄,冷雁智看着刚放下的木梳,喃喃说着。
「不晓得他带了氅子没,这雪大半夜才下,莫要冻坏他了……」
「糟了糟了,好端端的天气下起了雪!」
守在城外的老仆看着那越下越后的雪,也只能搓着手,着急地在原地打着转。
「本想一下子就得停,谁晓得简直是没有天良地下的!老吴啊,氅子回来了没!少爷八成要出来啦!」
「还没瞧见人影呢!赵六八成给雪埋了!出去大半个时辰了,连个屁都没传回一个!」
「谁被雪埋了?」
有些诧异的声音在后头响了起,老吴连忙回过了头。
糟了,眼前不就是赵翰林吗?
「糟糟要糟,老吴口没遮拦,冲撞了少爷。」老吴连忙作势打了自己两个耳光。「没事没事,是那赵六一去不回头,也不晓得是怎么回事。」
眼前的赵飞英只是无奈地笑着。
「迟一些也无妨,我们等是一会就是。」
「不成不成,这雪下得可急了,瞧您瞧您,才那么几句话的时候,身上可都是雪了!辛劳了一夜,公子快点上轿吧,轿里温暖多了,莫要害上了风寒,老吴就罪过了。」
赵飞英只是笑了笑,点了点头,就走向了轿子。
然而,走了两步,却是停了下来。
「少爷在看什么?」
看着眼前男子向附近瞧了去,老吴也连忙跟着瞧了去。
「没。」赵飞英回头对着他们笑了笑。「你们先回去,我走上一会儿。」
「什么!?这雪可大着呢少爷!」
「雪中漫步另有一番趣味。」赵飞英笑了笑。
「……罢罢罢,您这读书人脑子想着的,自然跟我这大老粗不一样。不过啊少爷,您等上一会儿再走吧,等到氅子来了,再来个什么漫步也不迟阿。」
「不要紧,我身上这些就够。你们回去吧,炖锅jī汤什么的给我暖暖身子就行。」
「……对啊,瞧我都给忘了,好好好,这就去。」一旁的老仆连忙答应着。
「快,去吧,我约莫半个时辰就到。」赵飞英笑着。
等到了仆人都走了,该上朝的也上朝了,城门外又有了短暂的平静。
赵飞英等到附近都没人了,才转头看向了刚才的方向。
一道人影从yīn影处走了出来,对着他直笑着。
「这么冷的天气怎么出来了?」赵飞英走了近。「找我有事?」
「给你送衣服来。」对他笑着的人自然就是冷雁智了。
「……真是的,这点雪我还怕吗?」赵飞英笑着。「……替我披上吧,然后陪我走段路?」
「好。」冷雁智笑着,替他披上了毛氅。
赵飞英束起的黑发,在他替他披衣的时候不经意地拂过了他的手臂。冷雁智心中免不了一跳,糙糙披上后连忙收回了手,在身后下意识地捏紧了手掌。对着他心虚地笑着。
带着有些询问的表qíng看着冷雁智,赵飞英自己将毛氅束了好。
「怎么了?有事?」
「没事。」冷雁智笑着。
「……雁智,我找到了一个良将。」赵飞英低声说着。
「真的?」
「是啊……只不过,可能要付出一点代价。」赵飞英沉吟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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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驾!」
两匹马在夜里奔驰,一声轻叱以及雷般的蹄声划破了极深的夜。
今夜姜恒处决,以着判国之罪,罪及九族。
地点在丘陵之地,坟墓之旁。一代大将沦落至此,怎生凄凉。
刑场之上,姜恒怒瞪着眼,直视那无尽的黑暗。心中所想,也许尽是悲愤之意。
一封诏书,一缕秀发,一只断臂,让他明知此去再无归期,也要千里飞马而回。
「斩!」
冰冷的声音,刀锋出鞘的刺耳声响,让姜恒的心中只是一颤。驰骋沙场,多少次的生死关头他又何曾皱过一次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