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真的已是结局,无可更改了么?
看护……苍朔用过的词眼忽然掠过心头,不安之感涌了上来。
还说,他有非去不可的理由……
泠霄偏过头,视线透过汗水迷蒙的眼帘,落在桌上那块翠绿玉佩之上。
这是那人视之如命的东西。苍朔丢给了他,还会不会回来拿?如若不……
眉头紧了松松了又紧,终于起身走到桌边,将玉佩收进掌心。
一望无际的糙原,微风拂过,带动糙làng层层翻滚。
泠霄着实没想到会到这样一处地方,暗暗捏紧玉佩,视线寻找那人的身影。
就在不远处,一抹墨蓝色在糙丛间,随着糙làng的翻滚而忽隐忽现。
脸也未看见,心就忍不住痉挛几下,咬紧牙关走上前。离得越近,双眼便越瞪越圆。
是他的错觉么?那身影,看来怎么好似有些透明?
不,不是好似,是真的透明……
脚步不自觉加快,跑上前去,终于将整个人纳入眼底。
人是面朝天空躺在那里,双目阖着,一脸宁静安详。诡异的是,透过他脸上半透明的皮肤,竟隐约能看到他脑袋下方的绿糙。而一柄三尺长剑,就静静卧在他身侧。正是画影。
突然,他睁开眼,清亮的目光直直对上泠霄的脸。
「你来了。」绍玄轻道,微微一笑。
「我……」泠霄开口,却竟说不了话。
还想过是否要将玉佩丢下就走,而现在双脚却如同被钉子钉在原地,根本挪动不得。
眼前所见完全出乎他意料,他有太多困惑,还有,太多太多依恋不舍,如同山洪爆发……
多看一眼,也是好的。
他,真的无药可救。
「对不起。」绍玄喃喃道歉,「泠霄,对不起。」
泠霄狠狠一震:「你……叫我什么?」是他听错么?是他念想太多所以产生了幻听?
「对不起,泠霄,我竟忘了你,还一心要让你做赭落,将你变成赭落……真是对不住你,泠霄。」
「……」泠霄深呼吸着,想让心口的躁乱平息,蹲下身,眼里无限悲凉、无限怀疑,却又带着些许期望,「现在呢?现在,你不会再想将别人变成赭落了么?」
「现在……」视线移往天际,绍玄眼中蒙上一层恍惚,神qíng也依稀变得遥远。「那日去除恶业,我终于明白了,我究竟是什么。在我里面有两种物事,一是杀孽深重的恶业,一是执念,对赭落的执念。二者互相制约,才得以维持平衡。而当恶业被除去,执念便无限膨胀,我变得什么都不能想,只能想赭落,心里只知道一个赭落,无论如何也要追寻他,追不来便用其它人做出他来……」苦笑,自嘲当时的荒唐。
「……」泠霄哑然。
是这样么?原来……是这样么。
他理解了,完完全全能理解了。
他再也不怪不怨。
凝眸看着眼底的人,心里泛开一阵细细碎碎的疼。
千年之前,这个人已疯了一次,千年之后,竟又再度疯了魔……为何上苍定要如此待他?
还好,他现在看来已经清醒,不再受心魔所困。
「你是如何记起了我?」泠霄问。
「也不知道……」绍玄看回他,一抹无奈的笑意挂在眼角,「其实很多天前就记起了,只是刚记起就睡了过去。再往后每次醒来,想去找你,可总是转眼又睡了。」
「你一直昏睡?」泠霄讶异,难怪看他jīng神欠佳,「那你现在……」
「现在我很清醒,已很久没有醒着这么长时间。」绍玄想了想,垂低眼帘,「若放在凡人身上,大概便是所谓的回光返照吧。」
「回光……」泠霄还不及错愕,便见一道道色彩斑斓的光线,飘出绍玄身体,往空中飞升而去。
泠霄一骇,伸手去抓那些光线,却根本触摸不着。
「这是什么?是怎么回事?」他惊声道。
「这不是第一次,不过,大概这会是最后一次。」绍玄看着他,温润如昔的眼光中依稀带着怜悯,「这是——魂飞魄散。」
「什么……」泠霄坐倒,如遭当头一棒,脑袋里嗡嗡作响。
猛地伸手紧扣住绍玄的肩,骇然发现,手心底下的触感也变得模糊,若有若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