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泫淡淡地扫了他一眼,语气倒还和气,大概是之前的相处让他心有余悸,只是话语间也已经带著三分冷淡:“首先,芷清炎什麽时候成了‘你家‘的?第二,既然是主子,那麽主子的事,也轮不到一个下人来管吧?”
堂满顿时被他堵得无话可说,脸色都沈了下来,却又不好发作,见前头芷清倦似乎已经吩咐完了,向这边走来,只好gān笑一声,驱马走到前面去了。
芷清倦回到微泫身边,看了一眼堂满,笑道:“怎麽?他还来纠缠你?”
微泫回以一笑:“纠缠我的难道不是三公子吗?”
芷清倦这两日跟他在一起时间长了,知道他说话都是如此,也不在意:“若他还来纠缠你,你尽管赶他就好了。怎麽说你也算是芷家的人了,算是他半个主子。”
“微泫比堂大人犹有不如,怎麽敢自称主人。”
“你若跟了我,便是名正言顺了。”芷清倦笑著说,彼此却都知道是一句戏言,谁都没当真。过了半晌,芷清倦又道:“不过清炎还躲著你,连堂满这没心没肺的都看出来了,你……”
微泫呵呵地笑了起来:“这样躲算得了什麽,又不是没试过,从前我们还试过一年都没说上一句话呢。”
“啊?”芷清倦茫然地看著他。
“三公子,你不知道麽?他头上的伤,是我砸的。那时候他找我吵架,後来动了手,我就拿烛台砸他的头,不过那时手使不上力,砸得不深,我就扑上去又咬了口,咬得他满脸都是血,连哭都哭不出来。”
芷清倦听得心下冰凉,一时不知道说什麽是好。
又听微泫幽幽地说下去:“後来当家来把我们分开,找人给他上药,我就偷偷地往药里倒盐水,他又是发热又是昏迷的,闹了半个月才好起来,可是留了疤却再也好不了了。那个时候,每次看到他他都是瞪我一眼掉头就走,样子很可爱的。”
芷清倦听著他慢慢地说,突然冒出一句:“不难受麽?”
“难受什麽?”微泫笑了起来,“那道疤他一辈子都去不掉的,我看著只会觉得得意,有什麽好难受。”
“真是想不通。”芷清倦喃喃地道,有什麽东西压在心头上,让他透不过气来。“以前也就罢了,可是现在,我看你今天早上还有心qíng调侃他……”
微泫淡淡一笑:“有什麽想不通的,那天闹也闹过了,现在见了,当有那麽一回事也是见,当没那麽一回事也是见,他已经躲躲闪闪了,我若跟他一样,也只落得大家难受。何必呢?”
看他淡然地说一句“何必呢”,芷清倦想到的却是,这样忍耐退让,何必呢。可他终究没说出口来,那是微泫的执迷不悟,他没有资格指责。第一次觉得不对时,他也做了不对的事qíng,到现在都没办法挽回。
“三公子,我是不甘心啊。”芷清倦没有说话,微泫却反而开口了。芷清倦有点愕然地转过头来看他,发现微泫只是怔怔地望著前方。
“反正……也没有什麽地方想去,没有什麽事qíng想做,只有他……我想知道,他会不会发现……”话意未尽,微泫却再没有说下去。芷清倦一直默默地等了很久,始终没有再等到下文。
晚上在芷家的行馆里落脚,下人过来牵马,不知是太粗心还是什麽别的,把微泫的马弄得莫名其妙地躁动起来,一声长嘶,前腿扬起凌空猛踢。
微泫一闪身láng狈地躲了开来,却撞上了一个人。
“抱歉……”脱口而出的道歉,却在看到身後那人时嘎然而止,微泫只是静静地望著那个人,合上了嘴。
是李四。
李四也是这时才看清楚倒了过来的是谁,脸上一闪而过的不知是无措还是慌张,含糊地应了一声,错身便走开了。
微泫轻轻叹了口气,脸上有一丝淡淡的无奈。
“大概还是……不行吧……”轻不可闻的低语,自嘲地一笑,微泫站到屋檐下看著院中马夫拉扯著bào躁的马,不知在想些什麽。
李四匆匆转过了回廊,才放慢了脚步,有点不放心地回头看了看,才终於松了口气。
“清炎。”一个声音响起,李四吓了一跳,转眼一看,便看到芷清倦笑著站在前面不远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