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是个能自己照顾好自己的人。他不放弃他的报仇,我也没办法。
“师父……”我正一边想着一边擦拭着下方的身体,忽然他轻轻地叫了一声。我以为他醒了,连忙去看他。却发现他紧闭着眼睛,一副仍然沉睡的模样。
他又开始叫爹娘,过了一阵,又叫师父。每一次听他叫,我都心中一颤。说不清心中的感觉是什么。
“对不起……”他开始喃喃地说,不断呓语,“师父对不起……”
我手中动作一顿,停止了擦拭。他似乎很难受,我回过神,连忙继续擦拭。
他不停地说着对不起,仿佛一句咒语,反反复复地念叨着,一点点地打消了我心头的怨恨。
耳边听着他的呓语,我满心复杂。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的高热渐渐退了下去,陷入沉睡。经过这一番,我有点儿筋疲力尽,主要是药力还在,身体虚软。
皱皱眉,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解开太yīn千力散的药效。听说会持续很久。不过,宫尧之曾经告诉过我一个很简单的、可以快速解开太yīn千力散药效的办法,那就是找山上的螺旋糙放到嘴里,含上两三天,就能慢慢恢复了。
两三天……也不算太晚……
将帕子放回铜盆,我坐在凳子上,默默思考。
我不知道我现在该不该离开。
可是我无法面对醒过来的他,一看到他,我就会想起他对我做的事。可是对于他,我又下不了手。
能在梦中说对不起,说明他还是虔心悔过的。
“师父……”一声叫唤唤回了我的神智。我看向chuáng,荆云笑已经醒了,睁着一双略带桃花的凤眼,正静静地凝视我。眼中已经没有红血丝,看来是好了。
他的额头湿润一片,乌黑的头发贴在他的额头上,亮亮的,额头下面的五官很俊美。比起宫尧之,也不遑多让。
我没想到他会这么快就醒过来,在我还没决定要不要扔下他走的时候。可是现在,我忽然下定了决心。
“醒了?”我淡淡地说。
他看着我,不说话,眼睛却慢慢地笑了起来,像两弯月牙。仿佛孩童般纯粹天真的笑容让我一愣。心里微微一动,但是又很快沉寂下去。
“是因为烈火心经吗?”我问到。
他点点头。
“不要再练了。”我轻声说到。
他眨了眨眼,什么话也没说。
我知道说了也是白说,就像他不会放弃报仇一样。
“你好好休息。”我站了起来。
“你去哪里?”他连忙坐了起来。
我勉qiáng端着水盆,转头对他说:“我去还东西。”
chuáng上的他松了口气,又躺了回去。
我又看了他一眼,端着水盆出了门。
外面已经是西山日落,红霞漫天,就连远处的山也敷着淡淡金红。薄暮残照,斜阳一束束照she到湖面上,泛着粼粼微光,亮得可爱。
我走到阁楼尽头,将盆中的水倒入那里的海棠花树下面,细细的水流慢慢渗入泥土,我微微出神。直到水倒完,我才拎着空盆,慢慢往另一方向走去。
忽然房门口跑出一人,“师父!”
我转过头,就看到他笑着靠在房门边,衣衫半解,露出小片纹理细腻的胸膛。发丝微乱,有几缕散落在脸颊,俊美的五官在薄暮下透着闲散的意味,晶莹的眼睛里满是笑意。
我盯了他一会儿,又转过头,拎着铜盆慢慢往楼梯口走去,下楼梯的时候,无意中看到,他还靠在门口。
心里更乱了。
我觉得我该跟他说一说我要走的事,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潜意识里就是不想告诉他。好像知道,他不会让我走。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肯定,我更不知道为什么会对“他不让我走”这件事有种无所适从的感觉。
这种感觉不可捉摸,像天上的云一样漂浮不定。
虽然我喜欢云的自由,但是我更讨厌它的不确定。
这就是我想离开的原因。
我将铜盆jiāo还给在大堂里招呼客人的小二。大堂里人不多,有一家老少围着桌子说说笑笑,还有几个旅人谈笑风生,大部分是平常百姓,推杯换盏的,好不热闹,更夹带着乡村俗事、村野笑话。整个大堂气氛活跃,让人真正能体味市井百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