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缓捺平眉心上的细折,修长的指头犹眷恋地在润红的颊畔上轻抚,看着那双从浑沌中逐渐恢复清明的眼瞳,古天溟淡淡地笑了,笑容里有着分鼓励。
是这样吗?每个都是自己?难怪他老分不清楚,原来……他真这么的坏啊。
阖上眼平复胸臆间的扰动,徐晨曦任长指在脸颊上带来丝丝温凉的抚慰,他知道,经过今晚后很多事都会变得和以往不一样,至少,对于古天溟这个人,他就没办法再表现出只以纯粹的敌视眼光对待。
「为什么……让我看到这么多面的你?」张开眼,覆了层薄雾朦胧的黑瞳紧瞅着那双近在咫尺前的如星灿眸。
在古天溟来说,自己应该只是个不期然偶遇捡回的陌生人,照理讲,如他这般人物就算自恃艺高也不可能毫不设防,然而摆在眼前的事实是──
古天溟不但不避讳在他面前讨论青浥门的种种,甚至拉着他一道参与,连家丑也不忌讳外扬。
他不是傻子,早就察觉到古天溟对他的这份特别,只不过以往无心也就不去想这代表了什么,但今晚……他突然很想知道答案。
「不知道。」耸耸肩,俐落地丢了句再简单不过的回答后,古天溟张臂拉了拉筋骨伸展着,片刻前智者般的聪慧再次掩蔽在幽深墨泽下,只余悠悠然的闲散。
「喂,你那是什么表qíng?当我是天上神佛,每问必有答案啊。」
看着那双眼瞪着自己的神qíng似嗔似怨,古天溟再次难掩笑意地挑起了唇角,回去后真该把这小子卖给薛伯浸在酒缸里泡泡,这般风qíng万种的姿态还真不是普通时候欣赏得到。
老实说,不是他偷懒也不是他不想回答,这回他是实实在在的「不知道」,虽然这种没有答案的事在他身上很少发生,但自从碰上这个一如他自称般雾蒙难清的人儿之后,这三个字就快成了他的口头禅。
「其实也没什么,不过就只是……」略微一番思索,古天溟找了个具体点的解释,不过私心而论,他自己是觉得这话说了可能比不说还要叫人迷糊,只因为连他这个始作俑者也还不确定这份不设防的慷慨究竟代表了什么意思。
「……没想在你面前隐藏罢了。」
藤结 蔓缠 乱 雷动 惊天 变 暗子伏隐 乱舞狂骚
第六章 狂骚
树影扶疏花影摇曳,偌大的庭园在晚上黑漆漆地还看不出什么特别,天光大放后就显出这处林园的不凡,凉亭半山,曲桥流水,每一处都是jīng雕细琢美不胜收。
揉着隐隐做疼的额角,徐晨曦就坐在八角亭里对着这满园的美景撑首发呆。
不是他兴致好到学人附庸风雅赏景抒qíng,而是宿醉未解的脑袋实在需要点冷风灌一灌,好在喝得还不算太过,否则今天准恨不得把头拽下来搁一边摆。
肘半撑,眼半瞇,徐晨曦不怎么优雅地张嘴打了个大呵欠,无jīng打采的模样实在叫人很难相信他是睡到了日上三竿才起的chuáng,一想到这个,困意满脸的人儿不禁皱起了两道弯眉。
老实说,对于昨天究竟怎么爬上chuáng躺平的他是一点印象也没有,只记得那位冯大小姐离开后古天溟又啰哩八嗦唠叨了一堆,害他不但知道了那些根本与他无关的芝麻琐事,连qíng绪都被搅得起起伏伏地找不着原来的基准线。
而最后留在脑海里还算清晰的,就只有那句「没想在你面前隐藏」,一句差点没叫他从椅子上摔到椅子下去的要命言词。
偏偏说的人连一丝开玩笑的神色都没有,害他惊愕之余还不得不花心思去想这男人随口拋出的谜题谜底为何。
什么叫不想在他面前隐藏?他是他的谁啊!
然而在他迷迷糊糊地反复咀嚼着那把心弦挑得乱七八糟的几个字之后,记忆就的空白一片了,连对于那家伙拿这种话搪塞自己的用意都没能推敲出个一二,只因为他……好象睡着了。
咬咬唇,徐晨曦知道自己最近在找周公下棋这件事上十分反常,就好象要一补之前的夜夜难眠般,不但露宿郊外时爬在别人身上睡得香甜,竟然在群豺láng窝里也能一觉睡到日阳晒屁股?简直不可思议到顶上那huáng橙橙的玩意该打西边上来!
抬头瞄了眼头上依旧西爬的艳阳,徐晨曦闷闷地把脸埋进了双臂里。
其实说一觉睡到过午也不尽然,天亮后不知什么时辰他曾有过一会儿的清醒,只是耳边有个很柔很好听的声音低哄着要他继续睡,结果他就真的连眼睛都没完全睁开地就又倒回了黑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