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最后,就算献上她最想要的,结果也仍是得不到一语真诚,就连「死了」,也换不到一慕悲颜……
哪怕只是一时不忍、真心皱个眉叹口气都好,她却是完完全全地不关痛痒毫无所谓。
走至尽头再回首,徐晨曦觉得自己反而迷糊了,他已经无法理解自己这二十几年的坚持,不懂这些年追寻的究竟是什么?
真是母与子之间的那份亲qíng吗?
就算血缘相系,事实却是他们并不比陌生人多些什么,除了利用外还是利用……对着个不像娘亲的娘亲乞求怜爱?不就如同对着个陌不相识的生人索qíng求欢?何其荒唐的拙劣笑话!
那么,这些年他倒底在gān嘛?
要句解释还是要个理由?知道了又如何?又能够……如何?
只是份不甘,是份怨怼罢了。
搞了老半天,原来包藏在那些期盼、祈望假象下的不是什么孺慕之qíng思亲之心,而是诉不完道不尽的怨,支持他二十多个年头苦苦追寻不弃不舍的,全是恨。
时至今日,他终于懂了。
多少年死惦在心头不放的,从来就不是qíng不是爱,而是得不到的不甘,这下他再也不必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她生的了,他俩本质上根本没什么不同。
争的,不过一口气罢了。
天亮以后,那张妍丽的脸容会是怎么样的失望呢?血色沁染的双唇露出几分快意得色,片刻却又较疼楚扭曲了弯弧……
她大概怎么也没料到一子随时可弃的废棋有本事将她算计到这份上吧?
睫帘幽幽掀起,无光暗瞳空茫对着木板却是什么也没看入眼,疼过了头,连意识都开始变得有些飘忽蒙眬,徐晨曦却似松了口气般唇角轻扬微微笑着。
天亮前也许能有场好梦吧,即使身旁已不再有那份沁心的温暖包围。
想是这么想着,实则分不清真睡了还是昏了过去,意识始终恍恍惚惚地在痛楚的漆幽里浮沉,当眼底再映入清晰点的画面时,徐晨曦发现自己被双手狠狠拽着襟领提在半空,而除了满眼艳红外,间隙间透着的是抹叫人抒心的暖暖阳彩。
天终于亮了,他喜欢的日阳……
「给我说清楚怎么回事?怎么会是你!」气急败坏地甩了个巴掌,封若樱脸上写着全是狰狞怒意,原是抱着无尽兴奋打算好好羞rǔ姓古的小贼一番,哪晓得玄黑的衣饰没错人却李代桃僵给换了个。
「……」努力歙合着唇瓣,gān涩的嗓子却始终吐不出一点声,直到被粗鲁地灌了杯水后才勉qiáng发出蚁蚋般的细响:「他……使诈……换了……我衣服……」
说着再熟悉不过的谎言,心湖却平静地没有一丝波澜,比起对古天溟作戏相去何只千里,就连昔时旧伙伴面前麻木了也难这般宁和,没有半分的愧疚甚至还有着点小小报复的快意。
既然还活着,他就不会放弃任何一点可能,这条没人爱没人怜的生命只有自己珍惜。
「该死!昨晚你怎么不出点声?敢跟我作对!」又是一个巴掌甩去,封若樱简直想把手上沉甸的人体戳上十七、八窟窿好泄这一肚子的火。
「不……xué道……」
「他点了你的xué?」气呼呼地把人往一旁甩去,封若樱烦躁地来回踱步,不住啃咬着秀美的指尖,「就知道姓古的骨子里全是下流胚!尽会使手段玩伎俩,装什么仁义大侠?该死的!全是混帐!」
「若樱,别急。」
仍是午夜相随的青衣男子,臂抱着把半人高的巨大弯刀,个头虽不高,不怒而威的气势却昭显着绝非江湖泛泛。
「中了『留qíng』不死也半条命,姓古的就算逃得回去也和废人没两样,坏不了事。」
「……你不懂,我要的是在古閺澐面前一寸寸剐了他跟那女人的孽种。」目刻着深仇,封若樱不甘地咬了咬唇,「算了,跟天蛟寨还有巨鲸帮两个老家伙连络一下,后天我们就进dòng庭杀他个措手不及。」
「嗯,那这小子你打算怎么办?仍了还是杀了?」
「杀了?哼,犯了我哪有这么便宜。」瞥了眼萎靡在地的男人,美眸浮起一丝狠戾:「就算这错系出无心我也不饶,就放着叫他好好尝尝『留qíng』的滋味,有命回去的话,我倒要看看他以后还敢不敢大意出这种纰漏。」
残忍的判决无qíng落下,趴伏在地的男人仍是一声未出动也不动,散发遮掩的唇角却是谁也没察觉地微勾了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