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崇优只觉得一股疼爱之qíng从胸中泛滥而出,拍抚着他的脸,柔声道:“我不走,我一直在这儿陪你……你睡一觉,天亮就好了……”
阳洙暗暗咬紧了牙根,忍着应崇优的手指拍在自己面颊上所带来的波及全身的苏麻感,侧翻起身体,再次拥住了他的腰。
那一夜,两人维持着相拥相偎的姿势,渐渐入睡。
清晨鸟啼声中,阳洙慢慢醒来,伸了伸腰,突然发现身边空dàngdàng的,急忙翻身而起,幸而一眼就看见应崇优正背对着他坐在dòng口,这才松了一口气。
“你在gān什么?”
“啊?”应崇优一惊回头,第一个动作就是伸手摸了摸阳洙的额头。
“已经不烧了。”天亮烧退,阳洙的语气回复平静,只是眼神依然复杂,深深地看着应崇优,口中却随意问道,“你削的是什么?”
“臣想做一把简易的梳子。”应崇优重新拿起木块,用贴身的小银刀继续切削。
“做梳子gān什么?”
应崇优瞟了一眼阳洙乱糟糟的头发,笑了起来:“给您梳头啊,臣子们就快找到这里了,无论何时陛下都要保持帝王风范才行。”
阳洙盘起脚在他身旁坐下,默默地看他削了一会儿木头,突然叫了一声:“崇优……”
“是。”
“你为什么对朕这么好?”
应崇优微微一震,依然是那一句话;“为臣者效忠君上,本是职责……”
“只有这个?”
削着木头的银刀停了片刻,又重新动作起来,“是……”
阳洙重重将头扭向一边,用力咬住了嘴唇。
一盅茶的功夫,应崇优就做好了那个简易的木梳,起身给阳洙重新挽髻。年轻的皇帝垂着头由他摆弄,神qíng高深莫测,却不再说话。
营地被袭后的第二天中午,焰翎军副帅应霖终于率领手下找到了自己的主君。当皇帝身着明huáng战甲,再次出现在云龙王旗下时,从主帅郑嶙起的一应将士们,黑压压在他面前跪了一片,叩首嚎哭。
“事出意外,不是卿家的过错,都平身吧。”阳洙亲手抚着郑嶙的肩膀,温言安慰。
“臣护驾不力,万死难辞其罪,请陛下重罚。”郑嶙含着眼泪,满面尘土之色,可见他从昨天忧急至今,从未曾休息过。
焰翎军自成立以来,一直意气风发,未尝败绩,这次被人在自己的眼皮底下袭击主君,虽得杨晨突围急报,快速回师援救,但为时已晚,羽林卫队五百人只幸存一百,随驾诸臣中有七人阵亡,其中官职最高的人是二品参政使,连皇帝都被追杀得白衣渡河,山林隐身,怎么想都是无颜再见友军的切齿之rǔ,全军上下激愤难当,个个誓言雪耻。
阳洙知道郑嶙此时的心qíng安慰也无用,便派他去处理牧族与檄宁军残部诸事,以此分神。这时一些被冲散后幸免于难的臣子们也陆续还营,阳洙想起罹难者甚多,有些伤怀,命人安排寻尸殓葬之事,并追封礼祭。
五日后,牧族骑兵被dàng平了大半,只有数百骑逃回寒漠,来袭的檄宁军也只是困shòu余威,一击之后,立即南撤,被满腔怒火的赤羽将士们一阵追杀,伤亡惨重,只剩下五千人逃回洛水南的主营中,焰翎军上下还觉得忿愤不已、余恨未消。进行顺利的青益、济州两军此时也已得知消息,高级将领们惊惶之下,立即星夜北上,纷纷奔赴三帐问安。
路途中时,阳洙还希望这场凶险是因为旨意传送的过程中出了意外所致,但率部到安州扎营后,钦差官前来复命,表示手书的谕命是亲手jiāo给了魏王的,并有签收的符印为证。一时之间,群qíng哗然,无论是中枢臣子,还是三军将士,无不怒火中烧。连与魏王多年jiāo好的元武侯也气得白须乱飞,立时便请求由自己前去拿问魏王。
所谓墙倒众人推,魏王在平城主政多年,宿怨也不少,何况身上挂的是抗旨避战、有意陷皇帝于死地的大逆罪名,一时责骂之声四起,整个王帐内外,居然只有一个人为他拼死陈qíng。
“崇优,到这个时候了你还要保他?”阳洙怒冲冲道,“你是不是发烧了?”
杨晨自入王师以来,一向不大喜欢魏王,再加上他是应崇优的师兄,说话不像其他人那般顾忌,当下冷冷cha言道:“崇优,魏王恃功自大,其心早已可诛,只是皇上宽厚,容忍至今。可是他现在犯的是大逆死罪,九族难赎,如果皇上还任意放纵他的话,只怕君威无存,上下不服啊。我知道你一向生xing慈厚,但这一次还要求qíng,就只能说是妇人之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