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崇优走出门外,甩了甩头。虽然明知阳洙身边忠臣良将越多,就越不会像以前一样缠着自己,但不知怎么的,一想起他好几天没叫自己一起跟他出门,心头还是莫名其妙觉得有些寂寞,自己勉qiáng压抑住了,快步来到前殿值房。两个副使正在埋头整理折本,见上司进来,忙起身见礼。
“两位辛苦了。”应崇优抬手还了礼,坐下检查已整理好的文书节略,又命副使把比较重要的州府奏本先搬了过来,一份份细看,不知不觉间,已埋首文牍近两个多时辰,觉得颈疼腰酸,刚舒展了一下身子,突然想起林州军与维州军因为军粮陈旧问题所引发的纠纷还未分解开,忙站起身,将案上剩下的折本收拾了抱在怀里,吩咐了手下几句,便急匆匆向军政院赶去。
刚过了圆月拱门,转过一座假山,迎面就走来七、八个人,当先一个竟是阳洙,一身明huáng色的箭衣,英气勃勃,大概是才回来,脸上的皮肤还是红红的,显然是被阳光bào晒过很长时间。
“臣参见陛下。”应崇优忙躬身行礼。
“免了免了,”阳洙伸手搀住,将他怀里抱着的大包拎了出来,“你抱的这是什么沉甸甸的?”
“没有整理完的折子,想带回去晚上看……皇上曾经准许微臣可以将这本带出值房的……”
“朕又没问你这个,你是枢密士嘛,爱带到哪儿去看都行。”阳洙将包裹转手就递到了旁边随从的怀里,“朕只是奇怪你怎么还有这么多折子要整理,不是新加了两个枢密副史吗?他们都gān什么去了?怠忽职守吗?怎么让你一个人这么累……”
“不是的,”应崇优赶紧道,“这几份东西比较要紧,所以臣想自己来整理……”
“你总是这样爱cao心,”阳洙不高兴地责怪道,“朕派副史给你,就是为了你能轻松一下。自到平城后你人瘦了好多,朕也是听杨卿说了才知道你身体不好,本想让你少出门多休息,可你待在屋内也这样忙来忙去,怎么不听人劝呢?”
应崇优微微一怔,侧目看了杨晨一眼。
“应师弟勿怪,”杨晨满面堆笑地上前道,“我只是跟陛下说,你刚上浮山时体弱多病,后来练了师门心法才好一些,但总归还是不要太cao劳的好。所以……”
“多谢师兄费心了。”应崇优淡淡道,“我自己知道分寸。”
杨晨笑了笑,袖手而立,也不多言。
“崇优,都快傍晚了,你还来军政院做什么?”阳洙问道。
“哦,是林、维两州军军粮调济的事qíng……”
“这个你不用cao心了,”阳洙立即道,“朕今天上午已经训斥过那两个州君了,如今战局未明,国难未平,争什么新粮陈粮,还有老百姓连糠都吃不上呢。那两人一例降职,带罪领军,观其后效再说。”
应崇优有些吃惊,“陛下,道理虽然是这样,但如此处置会不会仓促了一些?”
“应师弟多虑了,”杨晨笑着cha言,“陛下是一国之君,处置州府大员要的就是这样的雷霆气势,不如此何以立威权?两个州君之罪是降诏明示了的,不怕人心不服,也算是给其他州府一个警示,如果不是心向朝廷,只念着一州一府的私利,陛下是绝不会轻饶的。”
“朕会把握好分寸的,你别担心。”阳洙拍拍应崇优的手臂,“又不是人人都像你这般明事理,朕不好好锤打一下怎么行?好啦,今晚不许你再整理折本了,走,一起用膳去吧。”
“陛下,这样不太妥当……”
“每天都忙得昏天暗地的,好像很久没一起吃饭了,今儿朕亲自she了一只野雁,正要与众卿分享呢。茳冕院的荷亭慡亮,晚膳就摆在那儿好了。”阳洙似乎心qíng不错,满面都是明亮的笑容。
应崇优配合着也笑了一下,心头却掠过一抹自嘲的苦涩。
原来是这样,皇帝与臣同乐,自己只不过是受邀的众位臣工中的一个而已,居然还想着要避嫌,实在是自己抬举自己啊……
“你累了吗?”阳洙见应崇优有些走神,抬手抚着他的肩问道。
“看了一天的折子,有些困了,”应崇优揉了揉左侧太阳xué,低声道,“陛下今晚的盛会,请恕微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