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有必要做得如此张扬” 生生一场盛宴被破坏殆尽, “太后慈心修佛, 见不得血的。”
“殷尘” 他放下笔道: “你真是个怪物。”
“怎么?” 我挑眉, 装作不解。
“我当你还会伤心孟野之死呢” 他哈哈笑道: “结果你还在这里挑剔我让他死得不合时宜。”
“他已经死了, 如果他有一分活下来的可能, 我都会尽力, 但他有么?” 我伸手yù取挂在墙上的弯刀: “反正落在你彀中, 于他, 唯一的不同只是死的过程。 今日之事或者是场庆幸, 与其在刑部大牢严刑拷打受尽屈rǔ, 然后于菜市口众目睽睽下人头落地, 万寿山是多么美好的死亡之地, 秋风徐来, jú香扑鼻。”我向他怪笑道: “若死的是我, 也都很满意”
“别碰那把刀” 他勾住我的腰, 将我扯了回来, “不祥之物”。
“哈哈” 我大笑, “你身为一国之君, 信这些?” 掰开他紧扣的十指, 我拔出焦灼。
或者是因为才饮过血, 明晃的刀刃竟流转一股粉红色,仿佛霞光缭绕。“果然是妖异啊” 我慢慢将它收回鞘中。 “如此华丽的武器。 ”
“华丽的不是刀, 而是死亡。”他轻声道, 夺过焦灼, 重新挂回壁上。
从吟秋殿出来, 一路经过丽景殿, 不禁往那边望去, 记得孟野说过, 丹阳公主与七王爷一母同胞, 这回想必也脱不了gān连。 这样想着, 又回头一看, 小皇子正独自坐在殿前的石阶上, 明明看见我, 却埋下头去, 只作不见。
唉, 我心里低叹, 还是走过去, 在他身边坐下: “大殿下, 你在这里做什么。”
他仍旧埋着头, 不肯理我, “你在哭? ” 我低声道: “在哭吗?”
“才没有!” 他抬起头来, 脸憋得通红, 眼里泪光盈盈, 用手不停在脸上抹, 却怎么也抹不gān净。
“你是哭了” 我看着他, 浑身也找不到一块可以擦泪的布, 只好道: “你可以用的袖子擦。”
“皇姑姑走了” 他说, 听话的用绣满海水花纹的衣袖抹眼泪, “她说以后再也不能陪我一起玩了。”
“她去那里了?” 我问道。
“去那边” 小皇子指着遥遥的天边道: “水月庵”。
“别哭了, 没关系的” 我突然觉得, 和死亡比起来, 其他的一切都是多么的微不足道, 都还可以故作轻松的安慰: “ 以后你还有机会见到她的。”
可是孟野, 那个同我在三九天气攀着梅花摘雪的少年, 我却再也见不到了。
“你也在哭?”
“不是的, 风chuī来了砂子”
“那…你也可以用你的袖子。”
“公子, 你该起身上朝了。” 阿葵推我道: “到时辰了。”
“哦” 我翻转个身, 仍旧抱住被子。
“你!” 他也急了, “公子! 你看你这似什么样子?”
“就是这个样子” 我终究还是坐起身来, 任他替我套上衣服。
秋雨绵绵, 从前日起就下个不停, 受过伤的右腿酸胀疼痛, 令我恨不得把它砍了去。
“没关系吗?” 阿葵不放心的牵马过来。
“呵呵” 我披上油衣, 跨上马镫。
“殷…” 午门前, 任历学看见我, 唤我一声, 又尴尬的打住。
“任大人早” 我向他拱手为礼, 他不过是食君之禄, 忠君之事罢了, 我并不能扑上去咬他。
见我主动与他答礼, 他受到鼓舞般走过来, 低声道: “你…” 又顿然无语。
我猜他不过是想问我怪不怪他, 固然是因为孟野天真愚蠢, 但这个人是毕竟是他曾经引以为友的, 一念及此, 再无心qíng应酬此人。 我从他身边错肩而过, 混入左边聚集的一堆官员中间。
太后寿辰虽被搅得乱七八糟, 但按照惯例, 所有庆典处的官员一律都有赏赐。 传旨太监一路唱名, 凡有名字的则必有金银财物或是小小擢升等不同恩典, 唱到我处却道: “原礼部郎中殷尘, 训俗正德, 可以作君股肱, 特擢升为吏部侍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