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尘心_作者:意映卿卿(38)

2017-08-15 意映卿卿

  “那就再饮” 我夺过案上水晶瓶, 拼却了要往口里倾, 酒水沿了嘴角留下来, 打湿暗红外衣。 直到被呛入气管, 不停咳嗽。

  见我láng狈, 他面露嫌恶, “殷尘, 我以为你不是这么蠢的东西。”

  “有什么愚蠢, 有什么聪明?”好容易止住气喘, 贴近他, 大声道: “即使听命于你, 又有什么好处? 比如沈汀宇亦是我的前途之一?”

  他气得发抖, 一把将我推开, “发酒疯!”

  “我要见她” 即使跌倒地上, 我仍坚持。

  “为什么?” 他揪住我道: “对她这么执着?”

  “因为除了她, 我找不到别人。”我抓住他拽着我的手: “身为男儿, 读破万卷诗书, 苦苦求得功名, 不是以才德治世辅国, 反而…以色事主, 对我而言, 是耻rǔ。 你可曾想过我天未破晓便贼一样溜出宫城的qíng形? 我求的不过是光明正大的走过金水桥!”

  那人脸上一阵yīn晴不定,终于道:“信不信我杀了你?”

  “信” 我低声回答:“我本来是很怕死的, 但现在不了,我更怕羞耻。 你见过后宫里有男人的么?” 忽然忍不住又要笑: “要论去学董贤, 我怕自己没那个资质, 下场也不见得是好的。”

  那个人怎么对我, 心里也是有几分清楚的, 因为清楚,所以一搏。 跟在他身后, 一路绕过西六宫, 前面便是凤仪阁了。 已是深夜, 阁中灯火已经熄灭, 听得皇上驾到, 宫女太监们忙乱成一团。

  “你自去见她吧”他冷笑道:“也好搂住一起死。”

  我也顾不得那么许多, 自己闯入内室: “安澜!”

  安澜只穿了中衣, 拥着被子坐在chuáng上, 满面惊恐, 紧紧抓住胸口道: “谁…什么人?”

  “是我”我走过去, 坐在chuáng沿道: “安澜, 是我, 五哥哥。”

  她想是不信似的摇头, 喃喃自语: “是做梦吗? 我又梦到你了?”

  “不是做梦”, 我捧住她的脸, “安澜, 你醒着。”

  她哇的一声大哭出来, 埋头在我怀里, 湿了我胸前衣襟, 又抽抽噎噎问:“尘哥哥你怎么进来的? ”

  我笑而不答, 好在她顾着哭泣, 也没空追问。 “好了, 好了” 我轻轻拍着她后背,“别哭了, 哭得我心都乱了。”

  “是么?” 她又破涕而笑, “就要你为了我心乱。”

  “已经乱了很久了” 我拾起她落在枕边的帕子为她擦去腮上犹挂的泪珠, “在这里过得还好么?”

  “不好” 她又是泫然神qíng, “尘哥哥, 我几时才能出去?”

  我亦语塞, 不知如何作答, 今日一面求来不易, 怎知道何时才能带她出去?

  安澜见我不说话, 愈发哀戚, 靠在我肩上道:“那我能常见到你么?” 才问出此话, 自己也知道不可能的,不待我启齿, 就忙道: “你别说话, 我不问了。”

  “那…我走了” 知道那人在外间定是等得不耐烦, 我也不敢多话, 不忍看安澜的脸, 只是将她从怀里放开, 按到chuáng上躺下, 自己起身yù走。

  “尘哥哥” 她兔儿般乖乖窝在被子里, “你能亲亲我再走么?”

  还是轻轻一吻落在她唇上, 咸涩的泪水味道令我不敢深入, 匆匆转身离去。

  “出来了?” 那人坐在桌前, 嘲讽的微笑。

  我不知道为何自己执着的要见安澜, 其实见了她, 自己也并不能如何。 正如卜忠叮嘱过我的, 这么坚持不过是更激怒那人罢了。 然而, 自田庄分别后, 我竟然如此惦记一个人, 看不到她的状况, 我便难安。 如今看安澜样子, 在宫里的处境, 只要那人不故意为难, 也并不格外幸苦, 倒放下大半心来。

  “如今我是不想留你了”那人的声音与往常有异, 他背转过身去道: “我不杀你, 你自己拣个地方去吧。”

  与他相互缠斗了三年, 断想不到他会说这样的话, 我呆住了, 片刻才道: “尘愿去莫苏里, 今夜看沈大人, 仿佛已有枯竭之相。 尘与他本是一样的人, 往一样的地方去也是应该的。”

  “罢” 那人肩膀颤抖, 双手握住身前红栏, “殷尘, 我只道你对旁人狠心, 原来对自己也是狠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