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痛么?”去抓他手掌,翻过来看,果然印着几个殷红的印子。
“皇上!”他面色一僵,收回手来。
“怎么了?”我环顾四周,碧池边上,并无旁人。
“臣……”
“不要自称为臣了还是,”我看着他,“自称远吧,那才是你的名字。”
“是,皇上。”他陪立在身侧,静了静,道:“皇上准备几时召见息金使臣?”
“哦?”我皱了皱眉,如今他被身为上书房行走,专处理书案文件,这类事务,不宜cha口。而我并没有立时发作,只是冷冷不言。
“臣……远闻说宁远国使者早在息金之前进入帝都。”他犹不自觉,接下文道:“如今息金国使者已进京十一日,皇上将他们安置天都苑,便……”
“便不闻不问?”我呵呵一笑,“远,别说这些了,不如和朕聊聊乌苏里的事儿?哪里和帝都相比,有什么不一样?”
少年咬了咬下唇,纵然无奈亦不能拂我旨意,只得道:“乌苏里本是大漠里面的一大片绿洲,四面都环着huáng沙筑成的山丘,风定的时候,那些沙丘就站在那里,好似一动不动般的,只是一旦夜晚狂风来袭,沙丘就会改变了位置,高的矮了,矮的平了,又或者平地上升出极高的新的沙丘出来,一年三百六十日,总在变换,在息金语中,乌苏里意为‘盈缺之城’,因为它和月亮一样,总在变幻。”
“驰骋在huáng沙之上,想必很有趣。”
他愣了愣,不着意的笑了,“huáng沙之上马匹是跑不远的,松软的砂子会将马蹄陷住。只有骆驼才能稳固的在大漠行走。”
“骆驼”我想起了息金国曾经进贡过的那种,巨大却温顺的动物,“呵呵。”
“那里的汉人很少,我是和息金人一起长大的,他们是我们的朋友。”殷远的眸子不是很黑,不知是否是看多了huáng沙的关系,深色里面沁出几分褐huáng。
“你想说什么?”我看着他,那一点点少年心事,尽在眼中。
“远想求皇上尽快召见息金使臣”他跪在我脚下,然而头抬着,仰望我,“息金与天朝结盟已有二十年,皇上……”
“起来再说”我扶起他,温言道:“最近朕忙于战事,又要筹备太妃寿辰,懒怠见外臣,故而将他们搁置了一下而已。待三日后寿筵一过,朕便处理此事,可好?”
“谢皇上”
“好了,天都苑的翻译之职你仍需兼任,明日朕叫人带你们在帝都多转转,帝都什么样子,你也没真正见识过吧?”
“远还没有。”他现出神往的表qíng。
“你会喜欢这里的,虽然这里和乌苏里不大一样。”我靠近他肩膀,低头,翕动鼻翼,风沙的味道已经渐渐淡去了,崭新的官服上留有衣料的气味。
有人打着灯笼找了过来,我回身对他道:“出宫吧,禁苑一会就要落锁了。”
而我随宫人而去,慕华宫内,还有一场“家宴”!
待我入座,众人已皆在位上。“都别起身了”我笑道:“本是为四弟准备的接风宴,结果朕倒来迟了,实在不过意。”
我正居主座,皇后居侧,太妃素食长斋,并不列席。除四弟刘延为主客外,陪坐的有,三皇叔刘稔,六皇叔刘懋,丞相任历学,皇后之长兄huáng凯正,次兄huáng凯杰。
“皇兄既是来晚了,就该罚酒一杯才是。”刘延亲自举壶,在我杯中倾下,“这是臣弟从雍州带回来的玉沥佳酿,虽不及京中美酒醇厚甘香,倒也自有一番乡野风味。”
“乡野?”手把金樽,宛尔,“雍州在四弟治下路不拾遗,夜不闭户,一派繁荣景象,哪里还得乡野两个字?也太过谦虚了。”
“皇兄谬赞,若非皇兄将天下治理得井井有条,臣弟又那得于雍州偷安养闲?”他自取一杯道:“臣弟先gān为敬。”
他扬起脖子,倾尽杯中之物,喉结滚动,又倒举金樽示意,“皇兄?”
呵,我亦起身,饮完,“果然好酒”我笑道,“为迎接四弟回来,在座也都gān了吧。”
众人便都随之举杯,我眼角扫过任历学,他亦正从杯上看我,君臣目光jiāo会,若有深意一闪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