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和圣善曰‘懿’,柔德好众曰‘静’,这两个字她当得么?懿静皇贵妃……哈哈哈”,我掷笔大恸,“都是虚名!都是虚名!朕只要你们活着,你们活过来啊!”
王仁双臂缚住我,连声唤道:“皇上,梅妃娘娘去了,可还留下位小皇子啊,您千万别这样,您还要病下了,这小皇子怎么办呢?梅妃娘娘托付您的,您还记得么?”
“朕记得”,我揪住心口,推开他道:“梅妃的事qíng还没完!去传诏,把那日紫息殿所有的宫女,内监全部圈禁殿中,不得走漏风声,再去传那日当值太医,稳婆带过来,朕要见见。”
王仁领了命退出去,思政殿中,只有那还在哺rǔ的妇人抱着瑞儿在,垂着首,瑟瑟嗦嗦。“你先下去吧,就住在康宁宫照顾着,小皇子若是出了半分差池,朕拿你九族来填。”
王仁一去,却到掌灯时分才回来。我皱眉道:“作甚么去了?”
他往灯后站了站,也不回话,只道:“昨日正是掌院大人当值,刚传到了,一会便过来。”
“你过来,”我见他古古怪怪的,疑惑道:“躲在灯下做什么?”
王仁只得站了过来,明亮的琉璃灯下,他浅蓝缎面外袍上溅着几处褐红秽物。
“这是什么?”我指了道:“沾的何物?从实招来。”
“皇上恕罪!”他跪下道:“奴才不敢欺瞒皇上,奴才刚才出去,又遇着两个乱嚼舌头的宫人,奴才就处置了。”
太阳xué又是一跳,撑着问:“你是内廷总管太监,处置犯了错的奴才原是你的本分,倒要在朕面前怕成这样?”
“奴才……”他支支吾吾回禀道:“那两个宫人说得太不像样子,奴才各自叫打了五十板子,她们就……”
“罢了”,我不问也是知道什么叫‘太不像样的’,摆摆手道:“以后遇着这样的,你也只管替朕处置了,戴思恭呢?还没进来?”
“奴才这就去传”,王仁溜着小跑出去,果然不一会就带了戴思恭进来。
那戴思恭也应有五十几岁年纪,支支楞楞的一身瘦骨撑着暗红官袍,发须灰白,站在殿前头也不抬。
“知道朕为何叫你过来?”端起案上的茶碗,chuī去上面一层浮叶。
“臣知道”,戴思恭回答得倒也gān脆,跪下道:“臣未能医得梅妃娘娘,自知死罪,请皇上圣裁。”
“咯咯”,我倒笑了,这个人是不怕死的么?倒做了这副从容神态我看,“梅妃是因何而死?”
“因胎位不正而难产,造成血崩。臣未能寻得止血之法,实是死罪。”
“死罪?”我伸臂一拂,将书桌上一堆医案扫落满地,“自梅妃有孕,一日请两次脉,次次脉案均有记录,有那一次不是说龙胎稳固,胎音清晰的?!结果……”
“臣有罪,”戴思恭也不分辨,一心求死般俯首在地。
“你”,我再也不能自持,恨恨吼道:“给朕一个jiāo待!”
戴思恭略略抬眼,老眼之中只见一片空dòng,“臣死罪,求皇上赐臣一死,以谢梅妃娘娘在天之灵。”
“彭超毅在殿外?”我吩咐王仁道:“叫他进来!”
“臣在”,彭超毅本就守在外面,一听传唤,忙进了来。
“去,给朕查抄戴府,所有人等押去刑部候斩!”我转身指了戴思恭道:“你求死?容易得很,朕成全你,一家子死得齐齐全全,huáng泉路上热热闹闹!”
话音未落,戴思恭已如被闪电劈中,倒在地上。
“皇上”,彭超毅并未领命而去,他看着我,如看陌生人一般,“您不能这么做,如此行为,跟……”
“跟夏桀商纣一般是么?朕bī死母妃,杀害手足,穷兵黩武,背信弃义是么?”我大笑道:“那些人是不是就这么说朕的?朕薄qíng寡义,六亲离散,就是好不容易得来一子,也是刚刚降世便克死母亲的天láng星,是这样说的么?殊不知,人言可畏四个字朕是不怕的,横竖只要人死了就不会说了。”
“皇上别说了,别说了,”王仁过来扶住我,“您心里苦,奴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