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江对面的水糙从中,尽管已经疲倦得全身都要瘫下去了,风寒却还是紧紧拽住了几根粗大的水糙,把头埋在水糙堆里,一直到天黑了,对岸的鸿雁军队已经看不见江这边的qíng形了,他才挣扎着上了岸。他不敢停下来,连滚带爬得直往林家村的方向而去。
林家村这三年来他已经偷偷去过很多次了,那里是苦栎的国土,而且山村隐秘,自己把弟弟放在方师傅那里应当很安全,而且莲姐姐那么善良,不用担心弟弟没有人照顾。而安顿好弟弟,自己要去找那位柳熙阳伯伯,如果找不到他,自己也要去找到龙泽,彻底安稳下来,才把弟弟接回去。
莲儿兴奋地迎接风寒进去,方师傅和莲儿一看到那小竹筐里那个可怜的小东西时,方师傅泪水涟涟,莲儿更是号陶大哭赶来。是谁把这个小东西伤成这样,全身没有一块好ròu,骨头都瘫软着,已经快十岁了,看上去只有五岁大小。风寒一把他放在chuáng上,小东西就惊慌的缩成一团,紧紧地躲进哥哥的怀里,看都不敢看莲儿父女一眼。
方师傅抖着手指道:“这,这种恶行,是谁做的,这个该天打雷劈的。”
风寒沉默了一会儿道:“五岁的时候弟弟贪玩,不小心从悬崖上滚了下去,好在下了大雪,那下面雪还厚,所以命保住了,但是因为下面石头太多,所以就摔成了这样。”
莲儿哭道:“五岁的孩子为什么让他到那么危险的地方去,你们的爹娘呢?”
风寒的脸全暗了,他沉静了好一会儿道:“我爹早死了,我娘想管也没有有办法管,他自身难保。我不是跟师傅说过么,我们是天竺院的死奴,姐姐以为奴隶能得到多少关怀呢?是我没有能照顾好弟弟,全是我的错。”
莲儿边哭边轻轻地去抚那小东西的后背,好瘦,没有一点ròu,都是突出的肋骨。莲儿的心剧烈的颤动,她以最温柔的声音道:“小弟弟,你别怕,姐姐会照顾你的,再也没有人会欺侮你了。让姐姐抱抱你好么?”
风寒把手松开,小东西失去了屏障,一下子又把自己蜷得紧紧得,浑身的骨头好像没有一根似的,成了一个小的软筋团。莲儿伸出手去把那个小软团轻巧地拥在怀里尽量不弄痛他,她轻轻地抚着,边抚边亲着小软团的后背。
说实话,小东西身上的气味实在太难闻了,他已经几天没有擦身了,什么东西都沾在身上,可是莲儿心里已经被爱怜和心痛占满了,小东西的可怜无助,让莲儿只想倾其所有的爱他。
晚上莲儿一点都没有害羞,和风寒一起给小东西洗了个澡。那么多伤啊,说遍体鳞伤还是说小了,莲儿觉得实在不像是摔下来就能造成的。可风寒说那么多伤,是因为摔下来一天,风寒才找到他,当时弟弟已经被其他野shòu咬了,所以才留下的。这苦命的孩子当时是怎样受下来的,他能没死真是天大的造化。可是这样又哑又瘫地活着,又比真的死了好了多少?死了没有痛苦,而那小东西,看得出来,那些断骨,给他带来的苦痛是无穷无尽的。
洗gān净的小东西躺在chuáng上,一双明亮的眼睛很乖巧地看着风寒,风寒坐在chuáng边给他背书。莲儿看着小东西纯洁的脸和那双因为缺少爱而格外渴望的明珠,忍不住又哭起来。小东西看着她,令莲儿难以相信,小东西看着她慢慢地笑了,慢慢地像沧江里的粉红的清荷一点点地展开自己的花瓣,慢慢地在jīng巧的小脸上开出了一个甜美无比的笑容。小东西真的是个很可爱很漂亮的小玉娃娃,他那样笑起来的时候,莲儿没法不怦然心动。风寒是莲儿到现在为止看到过的最好看的小孩,把林家村和附近几个村的漂亮男孩加起来也不及风寒的一个小手指,可是小东西却被风寒还独具一种让人怜爱的魅力。莲儿只想尽自己的一切来给小东西快乐,她急急忙忙地赶到橱房去,要为小东西做顿最好吃的。
风寒见他笑了,便柔声道:“弟弟,明天哥哥就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来接你,你要听姐姐的话,姐姐就是咱们的亲姐姐,师傅是咱们的亲爹一样。如果痛了,你就忍着些,不要给姐姐他们带麻烦,姐姐要照料师傅,又要照料你,很不容易。”
莲儿出来刚好听到了这话,莲儿轻责风寒道:“寒弟,你这是什么话,既然把我当亲姐姐,什么病痛都要和姐姐说,如果qiáng忍着不说,姐姐可要生气了。”说完把一碗jīròu汤递到小东西面前,莲儿的眼中闪着期盼的光芒,小东西本来想躲回哥哥的怀里,可是他没有办法拒绝如此无私的笑容。小东西在风寒怀里挪来挪去,过了好久,终于露出来头来,张开了嘴,自愿地吞下了第一个陌生人喂他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