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穷困的地方,还住着做什么?”
“小哥,你有所不知啊,这地方以前来的都是流放的犯人,后来呢是一些躲避兵灾的百姓,还有就是被放逐的贱民,几百年下来,有几百个村子,上百万人啦。但是咱们这儿的人,都被这些国家看不起啊,那个国家都不肯收留,只能呆在这穷山恶水的地方啊!小哥,不怕您笑话,几代的孩子们都没书读,外头肯来教孩子的没几个,自家又不识字。倒是那十来个村,jiāo了好运了,几年前来了个齐先生,虽说是穷困潦倒,可也有一肚子学问,教得也认真,这几年出了十来个秀才,真是他们的好命啊!”
“没有其他人去么?”
“那是自然的,累死累活了教了一年,可是连八担米的工钱也出不起,谁愿意去啊?只有那个齐先生,没有地方去了,这些年,教出了十多个秀才,可人家一年只也肯出五担米呢?唉,那些村子又穷,又凉薄,除了没地可去的可怜虫,谁愿意来呢?”
玉龙吟拿着告示看了看,对泽远他们三个道:“你仨先回吧,好些日子没有探过亲了,也要回家去亲亲孙子了,我想一个人走走,出不了事,短钱什么的,问明皎拿。你们放心就是了。”
泽远他们仨见主子好像突然有了点神彩,大约是想去做什么事,既然这样,就不必误了主子的事,先回去吧。
在进村的山道上,走着两个人,一个是六十来岁的老头,一个是二十出头的年青人,两人皆是长相平平。那老头道:“三儿啊,你可要想好了哇,你出去闯dàng了六七年,一回家就要去当教书先生,还去那些个穷地方,别怪大伯没提醒你,这些个村子,穷不说 ,这民风还不好,欠债耍赖是常有的事。唉,是没有法子的人,才住那儿的。”
刘三笑道:“大伯,我是想到那山里头住上个一年半载的,安心多读些书,到时候考个秀才,再能中举就好了。”
“唉,还是三儿心气高啊,这样,伯就不拦着你了。咱们见村长去。”
二人在路上走,进了山还是山,不一会儿,却听见山边有读书声音传出来,是十来个孩子的读书声。刘三侧过耳听听,无非是“秩秩斯gān”之累的启蒙课。那些个孩子读完了,便有个人轻轻的替他们一句句的的解。这人很是耐心,解了好一会儿,那些孩子才懂了。刘三,跟大伯打了个招呼,偷偷的过去看了看。只见林子中央有个小场地,十来个打柴的孩子坐在地上,那树上挂了块黑板,先生正用白泥写着教他们。
刘三仔细打量这先生,果然是他,没错,踏破铁靴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这死东西跑到这深山老林来当先生了,他倒是潇洒,这回饶不了他。
他怎么了,为什么坐在那破轮椅上,只见他费力的摇动着破轮椅,边转,边在那板上写字。他,他残了,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残的,看他推轮椅的熟练样子,不像是才残的。这蛐蛐他们没有说过他会残啊!
突然之间,刘三脑中灵光一闪,我明白了,他为什么走得那么突然,原来有人告诉他,他会残。是什么死人头说的,要是涵儿他们,我非打烂他们的屁屁不可。这样子赶人,不是绝qíng狠毒是什么?
先生写完了字,耐心的教,教完了抬起头来。刘三躲在那里,正瞧见他。好瘦,刘三的心里就直一刺,想起那老农的话“没有法子的可怜虫,才在那儿教书的。”
他的眼睛已经没有了以往的那种神彩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隐含着悲哀的温文,甚至是软弱无能。瘦瘦的身子在打着补丁的衣服里轻轻的动。学生读完了,他耐心的布置了作业,学生道:“齐老师,您后天还来么?”
“嗯,来。”
“齐老师,咱们不但穷,咱们还都是贱民村的,教人看不起,您要来给我们上课,被这十几个村子知道了,会为难您的。”
“我出来散步啊,他们管得那么宽么?做好了我的本份,再来教你们,他们也不好说什么。再说你们不说,谁知道我给你们上课呢?回去好好读,后天可是要背的。背不出来,罚站哦。”
这还是他么,什么时候说话都变得这样软绵绵了,再也没有那份子帝君霸气了。他,他这三年,到底是怎么过的,连衣服都破了,难道,他走的时候,没有带钱么?
有个学生上来,给了他两个红萝卜,他开心的笑笑道:“回去谢谢你娘亲他们,以后不要带来了,你们可以留着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