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似心有不舍,他劝我道:“你的主人如此待你,你怎么受得了?找个机会逃走吧。”
“逃走?逃到哪里去?”我的心中已无希望,哪里都是一样。至少留在二少爷身边,可以苟延残喘到两年后再见原来的主人。看那个我爱的人一眼,而后或生或死,我都不再遗憾。
他显然不能了解我的心思,他只是说:“你不逃,就要坚qiáng的活下去,学会保护自己。只要你活着,咱们还会再见面的。”
“真的还会再见?”我深表怀疑,“我们只是奴隶而已,怎能支配自己的命运?”
他却坚定道:“奴隶又如何?奴隶也是人。总有一天,我的命会握在我手里,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我先是吃惊于他为何会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很快又释然,他只是说说而已吧,只是安慰我或者自我安慰。他若没有这样美好的理想支持,又怎能熬过千万个痛苦日子,活到现在?再者,我无言反驳,也不忍心反驳,我虽然知道他说的那番话对于我们这样的奴隶只是痴心妄想。
他毫不在意我是否听进他的话,只是将我轻轻放回地上,起身,大步向门口走去。门推开的那一刻,阳光从外面照进来,洒在他身上,我觉得他并不高大的身形竟然显出一种苍冷伟岸的傲气。如果他此时手中握着名贵的宝剑,对我说出刚才那番话,或许我就会相信。
我不知该如何道别,也许不会再见,太多的话来不及说,我只傻傻地问他:“刚才,你喂我吃的是什么?”
他愣了一下转过头,微微一笑:“你就当是糖果吧。”
真的是糖果啊。有生以来第一次尝到,原来这样好吃。不仅好吃,吃了伤痛还能减轻。我努力回忆着那美妙的滋味,努力记住刚才的脉脉温qíng。被人照顾的滋味就像那颗糖果一样吧,虽然短暂,却能回味很长时间。
我不知道二少爷去了哪里,什么时候回来,回来后还会不会继续bī问拷打我,但是我不怕。因为我相信阿纯,我们都是无辜的。等二少爷气消的时候,他会原谅我们的。
我现在能做的就是静静躺着,等伤痛到麻痹,或许我能有力气爬起,整理一下房间,清洗一下自己的身体。我想如果二少爷回来看到整洁的房间,心qíng可能会好一些,不再计较我的过错。
我有些心疼身上已经被打烂撕碎的衣服,这曾是我收到的最宝贵的礼物。我在没有力气移动身体的时候,只能慢慢打量,看看这套衣服是否还可以拼接在一起继续穿。不过无论是与否,我的财产仅有这一套衣服而已。我想二少爷不会再赏给我什么别的东西了。我原本还打算好好爱惜这套衣服,两年后穿着它回到黑水宫,向别的奴隶炫耀,他们哪个能有我这般幸运可以穿一套新衣?
然而都过去了。梦想越美丽,破碎的时候越残酷。
所以我下定决心,不再梦想,不再希望。这样伤痛会少一些吧,我也只能做到这样了。
十 复北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停手,我还没有得到我想要的答案。只是阿凉他一直不肯松口,就那样苦苦撑着。我看见他流了很多血,从他下身,从他口中;我听见他呻吟哀求的声音越来越小;我感觉到他的身体因为痛苦而痉挛颤抖。我终于还是先妥协了。
我想或许有别的方法可以问出实qíng,我甚至有那么一丝怀疑,阿凉是无辜的。但是我不能不相信我自己的眼睛。我拼命让自己认清这个现实,完颜纯和阿凉就是认识的,他们苦苦伪装,一定是为了什么不可告人的yīn谋。
所以天明时,我把同qíng和怜悯降到最低限,任由阿凉倒在血泊中,独自一人走出房间。
我原打算找个机会去驿馆探探风,却意外地收到了父亲的加急密信。这封密信是通过什么方式传递的我并不清楚,送信的人我从没见过,他却显然认得我,并且持有我父亲的信物。他将信送到我手中,也不要打赏,便消失无踪,轻功甚好。
没打开信之前,我忽然有一种直觉,这信会否与我的将来有关。父亲早就告诉我的,我是影子。是谁的影子?还是为谁做什么的影子?
拆开信封,抽出信纸,便读到父亲苍劲有力的字,内容却绝非家书。大致是说,他已经知道我与黑水宫弟子比武获胜,输赢之责原想等我回家后再计较,但目前他有急事奉诏进京,正巧我也在开封,当随他一同进宫面圣。信末又具体约了时间和会面地点。便是今日上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