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快走两步到他面前,想把他抱回chuáng上。他却瑟缩着躲开,低声哀求:“二少爷,饶过我吧。”
我一愣:“你没有做错什么啊?刚才是我大哥不对,他已经走了,你乖乖躺回去养伤吧。来,我抱你上chuáng。”
阿凉还是不肯我碰他,头更低垂,身子瑟瑟发抖。
“别怕。”我劝慰他,“先前的事qíng是我做得太过分了,我向你道歉。躺回去,我喂你吃饭。”
阿凉抬头,眼神凄楚:“二少爷,请您放过我吧,不要突然对我这样好。阿凉受不起。”
我忽然明白了阿凉的意思,难道他从醒过来到现在一直没有信任我?他当我现在对他的好是心血来cháo?他害怕我过一刻翻脸又折磨他?他为什么会这样想?我的心一阵刺痛。我不知错的是我还是他。
但是他既然不信任我,怕我,那我就不该bī他:“那你想我怎样?”
他战战兢兢哀求道:“请二少爷赏赐一件衣裳,让阿凉在墙角休息一下。”
为了换药方便,再说他伤得很重经不起折腾,原先那件衣服被我撕烂,一时又找不到合身的,反正是盖着被子躺在chuáng上,我就一直没有给他穿衣服。本来打算等他伤好一些了,找人专门给他量体裁衣。现在他就要衣服,只好将就了。我随手从一旁的衣架上拽了件我的长衣递给他。
他双手捧着接过去,恭恭敬敬道:“谢谢二少爷赏赐。”然后他艰难地将那件长衣裹在身上,挣扎着挪到墙边,侧躺着蜷缩在地上。
我默默地看着他,心中不是滋味,又不知该如何做。我怕我任何愚蠢的举动又会引起他的惊恐,伤害到他。思前想后我转身到桌旁,端起粥碗:“这个给你。”话说完又发现粥已经凉了,就一犹豫是否该让伙计给热一下,这样想着便站在原地没动。
却见阿凉竟忍着痛,恭顺地爬到我脚边,渴望地看着我手中的碗。
我此时若不把粥给他,他会否又误会我耍他?就像刚才那样,他说要吃的,我没有立刻给他,他那暗淡绝望的眼神,我不忍再看。于是我将碗递给他。
他感激地接过,不顾冷热咸淡迅速将碗里的粥喝得一gān二净。不等我给他挟别的菜,就把碗还给了我:“谢谢二少爷。”他这样说完,又爬回墙边。
我宁愿相信他是故意气我,可想一想是绝不可能的。阿凉从来就没有被当成一个人来对待,他已经习惯自己是牲畜一样的奴隶。在他的心目中,赏他一件衣服,给他一碗粥,允许他睡在屋内的地板上,就是主人能够给予的最大仁慈了。超过这个界限,他根本不会相信。
也许他曾经尝试着接受别人对他的好,可惜,他的希望由我而起又被我残忍地摧毁了。
这是我亲手造下的罪孽,我该如何偿还?
十三 定南
如我所料,复北弟弟被那个黑水宫的辽人迷惑了,竟连父亲的话也不听,仍然留在开封。
就这一句:“阿凉不是外人。”从他嘴里说出来,我便知道劝他已经晚了。可我还是分析形势为他摆明利害关系,希望他能听进去。不过看样子,他还是固执己见。
我只好假意离开。谁叫我是他亲大哥,我不可能放下他不管。既然他听不进我的话,我只好出下策,把危险从他身边排除。
复北弟弟成为御用杀手,这件事父亲已经告诉我,千叮咛万嘱咐要我悄悄照顾他。对于父亲的决定,我从来都是无法gān涉的。我只知道,父亲给复北的路比给我的这条要艰难危险许多。父亲应该也明白的,所以自从我们很小的时候他看出复北习武天分比我高时,恐怕就已决定好了。我该感激父亲呢?还是庆幸自己好运?
可是我心中更多的是愧疚。我觉得对不起复北弟弟。有的时候,我多么希望我们两人的位置可以颠倒过来,让我这个做大哥的多背负一些苦难,只留幸福欢乐给弟弟。
所以,现在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陷入危险境地。
那个叫阿凉的人,内功不弱,怎么可能是复北口中说的饱受欺凌的奴隶呢?他留在复北身边,绝对有不可告人的目的。现在他使出苦ròu计拖延复北的时间,恐怕与辽人早有联络,幽魂说不定已经找到复北,正伺机动手。
还有一个让我不放心的地方,就是阿凉的容貌。他太像那个人了,简直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关于姑姑和那个人的事qíng,在我们袁家是一道禁忌,现在绝对不会有人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