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非焰握住云想衣的手,低下头,颤抖着吻他的指尖,啃着咬着,带着血的味道,茫然的声音在清冷的月色下面一点一点地破碎:“可是我喜欢你……想衣,我是如此如此地爱你,为了你,我什么事都可以做,想衣……你怎么可以骗我?”想了念了,心思终不能解,觉得疯了乱了,竟无从收拾,倏然尖利地喊了起来,“你怎么可以骗我?”
云想衣柔弱地蜷卧在景非焰的臂弯里,咳着血,笑得身子都在发抖:“非焰,你是傻瓜啊,我一直一直都在骗你呢,难道你不知道么?”眼波斜斜地转过,宛然间似是明月流水,清高如斯,轻蔑地望着景非焰,如视糙芥虫蚁,刻薄的笑声偏生有着说不出的妩媚,“你只是我手中的棋子,任由我起落,我本就无心无肠,岂会动qíng?你竟这么蠢,象一条狗一样被我哄得团团转……你竟这么蠢……”
景非焰一声狂叫,反手抓住云想衣背上的剑刃,猛地cha入。
云想衣象虾子一样弓起了腰,痉挛着弹起又落下。
长长的剑刃穿过了肌ròu、穿过了骨头。景非焰紧紧地拥抱着他,那把剑甚至穿过了自己的心口。“我恨你,云想衣……我恨你……”反反复复地诉着,说不清是怨恨还是痴迷,把每一字都刻到骨头里,“我恨死你,云想衣!”
吻他,咬碎他的嘴唇,他的血是冰冷的。
心痛yù死……心痛yù死……
——
秋月薄凉秋色冷,朝是烟花暮成灰,阶下夜雨点点滴滴,敲到了天明。
云想衣静静地躺在破旧的深殿内,见那斜阳没落。身体里面的伤口化了脓,血ròu和着骨头一起慢慢地腐烂,尘埃湮灭了青丝的流光。寂寞的黑夜里,觅食的虫豸从脚边悉悉嗦嗦地爬过,寒鹄鸟在窗外长长地悲号,扑棱着翅膀掠过,在竹帘上面划过一道暗色的痕迹。
huáng泉咫尺,为何竟未归去?
偶尔,听见遥远的地方传来袅袅的歌乐,采桑子,声声慢,十丈软红只在隔墙,却忘了阑gān外的秋。
宫人总在huáng昏时分过来,眉眼间只当作不曾见他,冷冷地搁下食水便走。
“我好渴……”云想衣微弱地呢喃着,胸口好疼,他没有心,只是胸口好疼好疼,快要裂开了,“好渴……水啊……”
自是无人省得。蝴蝶的身上覆满了青霜,埋葬在huáng土之下,夜深了。
“渴……给我水……”云想衣撑着从席子上滚落,吃力地爬了过去。手指够着陶碗了,一抖,却翻倒在地。他蠕动着,迟缓地挪上前,忽然觉得喘不过气来,猛地咳了起来,血水从嘴角淌下,更渴了,伏下去,和着自己的血,把地面上的水一点一点地舔掉。
“非焰……”低低地念着这个名字,用手捂住自己的眼睛,泪水从指fèng中间滑落。西窗外,huáng花睡去。
日子一天一天地过了,一天一天地冷了,云天外雁字已渺,白jú只在日暮时节凋零。
转眼间,秋残,冬至。这一夜,初雪。
云想衣蜷缩在yīn冷的角落里,裹着破烂的棉絮,瑟瑟发抖。月光落地的声音,清清泠泠仿佛叹息,零丁的白雪是风中的花,在死寂的黑夜里慢慢地谢了。
“好冷……”他喃喃地低语,即使没有人听见,依旧对着自己一个人说,“我好冷啊……”
寒冷的感觉象是一根尖尖长长的针,在身体里翻来覆去地绞动,一直刺到了骨头下面。
“好冷……”
迷迷糊糊地睡去了,或许就不要醒来。
案上的残烛暗冷,隐约留下一滴烛泪,gān涸在灯芯。
朦胧的黑暗中,有人握住了他的手,那么轻那么轻,似乎是一种无法触摸的温柔。
云想衣软软地咿呀了一声,淡淡的月光中,秀气的眉头皱了起来,带着一点点忧郁、一点点落寞。
那个人的手似乎抖了一下,发出了一声低低的呻吟,那是被压抑而压抑不住的痛苦。忽然紧紧地抱住了云想衣,结实的手臂绕过他的肩膀、他的腰,把他整个人都拥在怀中,火焰一般的温度燃烧了起来,便是连雪也要焚成灰。
云想衣摸索着将手伸过去。温暖的拥抱,在寒冷的夜晚,听见那个人心跳的声音,一下又一下,敲在耳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