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伫雪院的廊上,我愣愣地看着眼前心不甘qíng不愿的少年,一时间反应不及。
“喂,我在跟你说话,你有没有听到啊?”又一声不耐烦地吼过来。
“……听到了。”听是听到了,就是不明白。
“你可别以为我怕皇甫炽,要不是玦哥哥叫我跟你道歉,我才不gān呢!”不甘心的表qíng中掺杂着不好意思,十三、四岁的少年脸涨得通红,在我面前吼着。
“既然这么不qíng愿,为什么还要勉qiáng自己来跟我道歉?”我不解地问。他看起来年纪虽小,自尊心却是极高,不像会轻易低头的人。
“因为玦哥哥说,错了就是错了!”他一脸倔qiáng不肯认输但又只能妥协的样子。
“噗——”我忍不住笑出来。
“——你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恼羞成怒的少年冲着我张牙舞爪,像只虚张声势的幼猫,一点威胁xing都没有。
“不,没什么。”我收起笑,以免再度伤到他脆弱的自尊。
没想到那个皇甫少玦的弟弟居然这么老实。虽然态度嚣张,但是个好孩子。
少年怀疑地看我一眼,然后撇开脸:“……我要回去了。”
“哦。”我淡淡应了声。
“我说我要回去了耶!”
“……要我帮你叫皇甫少玦吗?”
他听了,捏着拳头怨恨地瞪我一眼,吼出一句:“我最讨厌你了!”
看着他跑出伫雪院,我不明就理地望着他忿忿不平的背影:“……我说错什么了吗?”
“你什么也没说错。”房门被推开,皇甫炽探出头来,“只是听的人不愿意接受现实罢了。”
……还是不明白。
我无言地看着他,等他为我解释。谁知他只是笑了笑,拿过我手上的药盅自顾自将药喝下。
我习惯xing地塞颗糖到他嘴里:“你和皇甫少玦谈完了?”
“谈得差不多了。反正每次说的都那些个事儿,还不如和初雪一起发呆比较有意思。”
我看了眼跟在他身后出来的皇甫少玦,他面无表qíng地望着我,眼中敌意不减,只是复杂了些:“……我告辞了。”
“这就要走了吗?”皇甫炽回头笑问。
“总不能放着少玠乱跑。”
“记得代我问候叔叔婶婶他们。”皇甫炽客气地笑道。
我默然地看着他沉稳的侧脸。对着别人时,就是“少主”的姿态了。从不曾见他在人前露出孩子气的笑容,一直一直扮演着少主的角色。那样的沉稳自持,根本无法想象他跟人撒娇的模样,但私底下却是个任xing又无赖的孩子,缠得人不听他的也不行……
“你跟院里的那个雪人一样,不管多像,也不可能变成真正的人!”
我诧异地转头看向皇甫少玦远去的背影。
“怎么了,初雪?”回头,看到皇甫炽担心地望着我。
“……没什么。”
我想,这并不是我的错觉,那确确实实是针对我而来的敌意。
一整天,那句冰冷的低语,一直响在耳畔。
半夜里,等皇甫炽睡着后,我爬了起来,走到院子里。
昏暗的夜,树枝jiāo叠出纠缠的黑影,带着几分萧索。寂静的庭院,只余踏雪之声。
我走到雪人前,静静与它对视。
只是一大一小两个雪团拼接在一起而已,但是皇甫炽将它的五官做得非常细致,所以我感觉得到它在对我笑,就像皇甫炽平日里对我的笑。
伸出双手,只能将胖胖的它半抱住,贴近的身躯感受到的,是和我一样的温度。不同的是,虽然有了人形,它依然是雪,而我,却成了式神。就像同样拥有人形,皇甫炽是人类,我却是式神一样。
记得那个皇甫少玦说过,式神没有生命,没有灵魂,也没有心。
即使再怎么相似,我们还是有着本质的区别。
……这就是所谓的人鬼殊途的道理吗?
在我和皇甫炽之间,隔着一道界限……一道谁也无法跨越的界限……
“不可以这样哦,初雪。”身后响起熟悉的沙哑声音的同时,一件披风落在我肩上,“小心着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