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炽皱起眉头,一副相当反感的模样:“梦他做什么?”
我好笑道:“不是我要梦见他,而是他入了我的梦。”
“哦?他找你gān嘛?”边拨弄我颊边的发,边懒懒问着。
“他来道别,说是要回去地府了。”
缠着我头发的手指停了下,皇甫炽漫不经心道:“走了最好,省得我看了心烦。”
“皇甫炽,”我握住在颊边作乱的手,“你还在生他的气吗?”
“那当然!因为他的肆意妄为,害得我们这些做子孙的都被拉去垫背,”他抿抿唇,“就算我生他的气也不为过吧?”
“他在你身旁,守了你九年。”如果不是和我一起,便谁也看不见他,即使如此,他还是忍着寂寞留下来。
“那又怎样?他以为区区九年就可以抵过了吗?”
略微激动的声音,我看着他眼里星火燎原,于是扯出安抚的微笑:“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看了我一会儿,然后妥协地撇了撇嘴,趴回我身上。
看他平静下来,我这才接下刚才的话:“我并不是要你原谅他,就算你要继续生他的气也无妨,我只是希望你能明白,他是真的在担心你。”
“……我知道。”脸埋在我肩颈的人闷闷哼了一声。
我搔搔他的发,笑道:“其实,你早就知道了吧。魄鹄会留在人间,是为了守着你。”
“那是他自己jī婆!谁要他多事了。”不屑的口气,过了一会儿,变得有些迟疑,“呐,初雪……”
“嗯?”
“他还有说些什么吗?”
我不由失笑。明明都很担心对方,却还装做不在意,不愧是有血缘关系,两人都是死硬派,顽固的地方也这么相象。
“他说,他虽然永世不能超生,但也没怎么受苦,而且地府里有他心爱的人在。”
皇甫炽抬起脸,乌黑的眼闪着柔和的光:“初雪,你有心事?”
“为什么这么问?”
“你的声音告诉我,你有心事。谁欺负你了……还是因为魄鹄走了,你舍不得?”
我摇摇头:“魄鹄说,他很幸福。”
“嗯,我也很幸福!因为我有初雪。”皇甫炽轻轻说着,一脸心满意足的笑。
看着他这样笑,胸口忽然刺痛起来,我微敛起眼,终于将埋在心底的疑惑问出口:“……这样的幸福,不觉得很虚幻吗?喜欢某个人的心qíng,想要和某人长相厮守的心qíng……这些都不是什么实实在在的东西,既看不见也摸不着,这样的东西真的能长久吗?真的……能让人幸福吗?”
一双冰凉的手抚上我的颊,我抬眼,正对着皇甫炽的黑眸,他难得一脸正经地问我:“初雪会考虑这些,是因为我吗?”
我微微颔首。
“你在不安吗?”
我又点头。
于是,他笑了,低下头,额贴上我的,一双专注的眼灼灼凝视着我,仿若催眠似的,低哑的声音很认真地缓缓对我说道:“初雪,我曾说过,这天下没有什么事是做不得假的,但我对你的心意,你一定要信!”
被他深潭似的眸子吸引,我恍惚听着,好一会儿才回神,扯了扯嘴角,我冷冷回道:“……你这样,叫做霸道!”
“管他霸道不霸道,达成目的才最重要!”明明不是得理的那方,偏他却能说得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
“反正,你就是要我信你就对了。”
“因为我喜欢初雪嘛!”他笑呵呵地接上,孩子气的无赖。
……真是个自私的人哪……
抬手撩开柔顺的发丝,抚上他苍白的脸颊,十指冰凉的触感。自从恢复真身,对温度的感受能力也跟着恢复了,但在他身上,却从来就只感觉到冰凉……这个身体,还能撑多久呢?
信誓旦旦的永远,又能维持多久呢?
“……再说一次给我听。”我轻声要求。
“说什么?说我喜欢吗你?要我说几次都可以,一千次一万次都可以。”他弯着眉眼温柔地看着我,用幸福的表qíng不断重复着,“我喜欢你,初雪,我喜欢你,最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