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景致开始动dàng,小史昏昏睡去,睡梦之中,又见到了那只通体透亮的白狐。心中一惊,恍恍惚惚地竟摸自己身下的一条狐尾。
“啊————”
凄厉的尖叫唤来了小鱼儿,小史抱住他就说:“我不是狐仙!不想害人的!”
小鱼儿误she了褚楚,也很难过,轻抱着他安慰:“无人说你是狐仙,少爷多虑了。朝廷已垮,司马睿来函邀你前去建康!”
小史缓过神来,支起身子淡道:“司马家受天命而兴,灭了前làng,后làng继上。他司马睿若是有所觉悟,也不该来函邀我!”
小鱼儿点点道:“那我们就早些回川居吧!洛阳前几个月正闹雪灾,不知栾川的瀑布有没有被冰封!”
“雪灾?”小史惊问道。
为何若林在家书中只字未提?
※ ※ ※ ※ ※ ※ ※ ※ ※
冬日的栾川一身银装束裹,没有乘坐马车,小史与小鱼儿一路步行上山,也好细累加看看这阔别四年的怡人景致。
山中已多了不少人家,远远飘来一股清淡的水仙芬芳,小史定睛望去,只见一名少妇手捧一株盛开的水仙缓缓走来。
“大姐,你这水仙是自己所种么?”小史心qíng愉悦,上前问道。
少妇见他俊美温文,奈心道:“并非自家种的。是川居陈伯所送,他家中种了百株水仙,每年都会送一些给邻里!”
小鱼儿将下巴往水仙上一扬,笑道:“原来是那老头种的,惠大哥本来就有体香,又种上百株,岂不要香晕?”
小史不与他打哈哈,又问少妇:“大姐,那川居之中,住的一老一少,如今他们过得如何?”
少妇一愣,开口道:“我是四年前搬来栾川,川居向来只有陈伯一人居住,未曾见过他人呀!”
“怎么会呢?你没见过一个带有此花香味的公子么?”小鱼儿在一边也着急起来。
少妇摇摇头,为证自己所说属实,她向四周张望着:“陈伯刚刚还在此处,你们倘若不信,唤他出来问便是。”
小史一阵心颤,不再多言,飞奔着向川居跑去。
竹门被突然推开,“吱”地发出声响。清新的水仙芬芳扑面而来。
仍是当年的石桌、竹椅。小史来不及细看,直接冲入厢中。
“若林!若林……”他大声唤道,跑遍了每个厢房,也未见一个人影。
陈伯带他出去了么?
小鱼儿随后赶来,二人又将整个竹阁寻了一遍。
小史焦急万分。大冬天的,陈伯和若林去哪了?
“少爷,这是……”小鱼儿翻出厚厚一叠书稿,翻了几封,已经颤抖地全身皆软。
小史赶紧跑过去,拿起一看,水气迅速迷蒙双眼,连咽喉也跟着哽塞住了。
这厚厚一叠书稿上皆是清秀的楷体字迹,全是若林写给他的家书。
他翻到最后一封,落款日期竟已到建兴七年。
若林已将三年后的信全写好了。莫非自己每月收到的平安家书也是他早早写好的?为何他要一下子写这么多?
如同地面开裂瞬间掉入冰窟,小史眼前一黑颓然跪倒在地。他勉qiáng撑着双臂不让自己摔倒,茫然道:“不会的!不会的!”
两张焦黑的纸片飞落至他面前,拼奏起来仔细看时,人已经怔住——上面模模糊糊写有“周小史”三字。
小史已经痴了。手指触及这三字,如触及某人脆弱的心灵。他知道这是哪一份,是被那他撕开、扔入风中的“周小史”。
“这些家书好像都是几日之间写完的。”小鱼儿陪着掉下眼泪来,哽咽地说不下去。
“不会的!”小史慢慢转过身来,央求道:“你告诉我,若林是每月写家书给我的,是不是?”
小鱼儿想张口说话,却发现小史的泪水已经滚落下来,染湿手中的书稿。
脑中忽然浮现栾川山涧的qíng景,小史猛然起身,捧起全部的书稿,立刻冲了出去。
小鱼儿担心他太过悲伤,追至竹阁外却已不见小史的踪影。竹林之中闪出一只通体透亮的白狐,蹒跚走来。
见它瞳中的绿色正逐渐减淡,小鱼儿蹲下身,轻轻抚摸。
白狐挣扎颤抖,微微一动,竟横卧在他身边。
小鱼儿的心突然下沉,脸色大变,起身大叫:“少爷!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