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较之下,若水恭顺淡漠的表qíng就显得实在有些扎眼了。
正在温存之时,院子外面忽然灯火通明,人声嘈杂起来,我有些诧异地放下笔,朝窗外看去,仍是一片茫茫的雪,院子里却已多了不少侍卫。窗外火把连绵,连侍墨侍书也提着灯笼趿着鞋跑了出来,唧唧呱呱问出了什么事。
王爷放开若水,任他静静站了起来。不多时便有侍卫在暖阁门外禀报道:“惊扰王爷!秋水涧潜入刺客,朝墨竹居来了……”
若水顺手取过衣物匆匆披上,人已走到暖阁门前,果断道:“噤声!——搜。”
做了四年侍卫长,王府里的侍卫对若水没一个不钦慕宾服的。在若水的喝令之下,嘈杂的人声顿时消停止息。数十名侍卫动作敏捷、悄无声息地开始在墨竹居搜寻刺客的身影。
匆匆落笔将最后几个字写好,稍稍抬头,王爷便会意移步过来,龙飞凤舞在落款处糙书一个“矜”字,我已准备好印泥,王爷取印钤下,一点殷红在灯光下甚为醒目。
我chuīgān墨迹准备折入信封,王爷忽然又摊开信笺,提笔加了几个字上去。王爷下笔极快,写的又是一笔狂糙,我与他对面而立,一时竟看不懂他写的什么,还未反应过来,王爷已将信笺折好,直接送入信封了。
隐隐看见王爷做了个细微的手势,令我吃惊的是,就在王爷手势刚好打出的同时,暖阁之中便多了一股陌生的气息。眼睁睁看着一道人影自yīn暗处逐渐走出,竟然是时时刻刻都潜藏在暖阁之中的!
“主上。”
缓缓跪倒于地。那人有着与月缺孤一样孤冷的面容,大约习惯了生活在黑暗之中,他的脸色显得极为苍白,整个人如同被水逐渐泡开的墨一样,有着分明涣散却似凝固的气质。
这种yīn冷的气息,我确是陌生的。但他这种奇怪凛冽的气质,我却有着一种说不出的熟悉。目光颤栗着从那人身上移到王爷脸上,王爷却没有多作解释的意思,只是简单jiāo代他道:“看着他。别再出岔子。”
他,自然就是詹雪忧。
“缺清遵命。”
那道yīn暗中走出来的影,声音却是说不出的清澈好听。
王爷回头去看搭在一旁的衣物,心知王爷是要出去,我立即绕身过去,伺候王爷将衣裳穿好。没有再多的话,跟着王爷匆匆到了院子里。墨竹居占地不小,光暖阁小院和花间楼就绵延着十数个楼台,侍书侍墨两个丫头裹着厚斗篷,提着大灯笼,傻呵呵地站在院子里,看着侍卫们动作敏捷地搜着墨竹居,一片火光映着白雪,终究有些萧瑟的晦暗。
一番折腾下来,墨竹居已搜得差不多了。却始终没有发现刺客的影踪。领班侍卫站在花间楼簪花间门口,有些拿不定主意地向匆匆行来的若水望去。
“怎么了?”若水有些奇怪。
领班侍卫禀报道:“……是柳公子居所。”府中上下再没人敢提“柳将军”三个字,因而都唤柳泫作柳公子。
"……"
若水禁不住一怔。他倒真不知道柳泫住在花间楼,不过外面这么热闹,以柳泫的耳力,不会睡得这么沉,没半点察觉吧?想想终觉有些问题,挥手示意侍卫们退开,径自上前,谨慎地敲了敲门。
笃笃几声,屋里却没有声音回应。
若水微微皱眉,就在此时,听到柳泫困倦疲惫的声音问道:“……是谁?”声音清晰明澈,分明已经贴近大门,却没有将大门打开。
“是我。单若水。”若水一面说话,一面仔细倾听着簪花间里的一举一动,像他这样耳力惊人的高手,除非对方亦是同样的武功卓绝,否则很难在二十丈内掩藏行踪,“有刺客潜入墨竹居,王爷命我带人搜查。”
“哦。单大人要进来吗?……”柳泫询问,却没有主动开门的意思。
按说此刻柳泫就应该开门了,既然身在王府,自然一切以王爷安危为重,纵然深更半夜敲他的门有些失礼,但柳泫也绝对不是如此小气的人。说穿了,若水对柳泫仍是有些顾忌,无论如何柳泫是王爷的人,拂了柳泫面子就是成心让王爷难堪。因此有些迟疑地顿了顿,最终方才静静说道:“若不打搅柳公子的话,请开开门。”
听见柳泫在屋里的轻笑声,随后大门缓缓开启。刚刚打开一道门fèng,王爷已与我匆匆来到簪花间门口,若水与一般侍卫垂首施礼,王爷已将簪花间大门轻轻一拉,吱呀一声合上了。